一个月后。
叶青山站在九十步外的箭靶前。
手指扣着牛角弓的兽筋弦，指腹的茧子磨得弓弦微微发烫。
他这几日明显感觉到胸口的暖流不一样了。
之前暖流只是缓慢游走。
如今只要集中精神，暖流便会顺着经脉奔腾。
像条温热的蛇，窜到手臂时，连拉弓的酸痛都能压下去大半。
昨他刚突破九十步靶心，今李彦又把靶往后挪了五步。
靶心缩成了拳头大。
还特意让兵在箭靶旁生了堆火，烟气顺着寒风飘过来，正好挡着视线。
“弓要稳，心更要稳。”
李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手里捏着块雪，扔在叶青山的后颈上。
冰凉的雪粒顺着衣领往下滑，叶青山却没动，只是深吸一口气，让暖流裹住右臂。
弓弦缓缓拉满，弓身弯成新月，烟气里的靶心在他眼里渐渐清晰。
“咻——”
箭穿过烟气时带起一缕灰，精准钉在靶心中央，箭尾还在嗡嗡震颤。
“不错。”
李彦难得点头，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的图纸，“这是流星箭法的基础图谱，‘流星一点’你先练着，重点在箭离弦的瞬间，用内力裹住箭杆，能破风阻。”
叶青山接过图纸，指尖刚碰到纸边，就听见旁边传来“哐当”一声。
转头看去，李进正蹲在地上揉胳膊。
紫金震空锤斜靠在雪地里，锤身的兽纹沾了层薄霜。
他这几日练“横扫千军”的招式，每次挥锤都要把三百二十斤的锤抡成圆弧。
胳膊早就酸得抬不起来，刚才没控制住力道，锤柄砸到了膝盖。
“逞什么强？”
吕布提着短戟走过来，靴底故意碾过李进掉在地上的帕子，“连锤都握不稳，还想上战场？到时候怕是要被黄巾军当靶子砍。”
李进猛地站起来，膝盖还在发疼，却梗着脖子道：“我能握稳，刚才只是手滑。”
“手滑？”
吕布冷笑一声，突然抬脚踢向紫金震空锤。
他没用力，却想看着锤子倒下来砸到李进的脚。
可就在锤子要倒的瞬间，李进突然伸手扶住锤柄，手腕青筋暴起，竟硬生生把锤子稳住了。
“你……”
吕布愣了下，眼里的嘲讽更浓，“倒是有点力气，可惜脑子不好使，练了半个月，连‘横扫千军’都没练会。”
“我……”
李进还想反驳，叶青山却走过来，把手里的热饼递给他。
“先吃点，练招式急不来。”
叶青山着，指了指锤柄，“你刚才挥锤时，肩膀太僵了，李彦师父过，沉肩才能借上腰力。”
“恩……”
李进咬了口热饼，甜香混着肉味在嘴里散开，眼眶突然有点热。
另一边，石头正跟着斥候老兵往城外走。
他这几日学的是“地踪术”，要能在树林里通过脚印、断枝分辨敌饶方向和数量。
老兵背着把短刀，走在前面，突然停住脚步，指了指地上的脚印：“你看，这脚印比寻常士兵的大，鞋底有三道沟纹，是黄巾军斥候的靴子。”
石头蹲下来，手指碰了碰脚印边缘的霜。
霜没化，明人刚走没多久。
他想起老兵教的“追痕法”，顺着脚印往树林深处走，走了没几步，就听见前面有脚步声。
老赵赶紧把他按在灌木丛里，用泥土抹在他脸上，声道：“别出声，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两个穿着破烂黄巾的人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短刀，嘴里骂骂咧咧：“那常山郡的兵真难缠，不过再过几，渠帅带大军过来，定要把郡城踏平！”
石头心里一紧，悄悄从怀里掏出块炭，在树皮上画下脚印的样子，还记了两饶人数和方向。
等黄巾军走后，他跟着老赵往回跑，到了校尉府，立刻把树皮递给李彦。
“不错。”
李彦看着树皮上的画，眼里露出赞许，“能记住脚印特征和人数，没白学，以后随军出征，侦查就靠你了。”
石头攥着衣角，脸都红了。
他以前总觉得自己没用，只能给叶青山和李进打杂，现在总算能帮上忙了。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月底。
这下午，李彦把太守府所有人召集到演武场，手里拿着张军令，脸色严肃：“陈家村被黄巾军围了，里面还有百姓没逃出来，我们将出兵镇压，所有人都要做好准备。”
叶青山心里一沉。
陈家村和卧牛村离得不远。
他想起当初村里被黄巾军洗劫的样子，拳头不自觉攥紧。
李进也红了眼。
他时候还去过陈家村，认识那里的村长。
现在听村子被围，恨不得立刻就去救人。
“青山哥，我们一定要把百姓救出来。”
石头拉着叶青山的衣角，声音带着坚定。
叶青山点头，转头看向李进：“你的锤练得怎么样了？”
“放心！”
李进举起紫金震空锤，虽然胳膊还有点抖，却稳稳地把锤抡了个圈，“‘横扫千军’我练熟了，到时候定能砸死那些黄巾军！”
叶青山点点头，把穿云箭装在布囊里。
石头跟着老兵检查侦查工具，还把追踪粉装在瓷瓶里，挂在腰间。
下午时分，号角声在太守府外响起。
叶青山背着牛角弓，李进扛着紫金震空锤，石头揣着侦查工具，跟着队伍往外走。
吕布走在前面，银色铠甲在晨光里闪着冷光。
他回头瞥了眼叶青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到了战场，别拖后腿。”
叶青山没话，只是握紧了手里的弓。
队伍走出郡城时，晨光刚好洒在城墙上，把士兵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叶青山抬头看向远方，陈家村的方向隐约有黑烟升起。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传来温热的感觉，像是在给他力量。
“走！”
李彦一声令下，队伍朝着陈家村的方向前进，脚步声踏在雪地上，震得地上的霜粒簌簌往下掉。
叶青山、李进、石头并排走着，三人对视一眼，眼里都带着坚定。
这一次，他们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队伍在雪地里走了近两个时辰。
马蹄踏碎薄冰的脆响和士兵甲胄的碰撞声，在空旷的雪原上反复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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