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渠斋的午后，阳光斜斜地透过雕花木窗，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飘着薄荷茶的清苦香气。顾云深蹲在藤桌前，仔细整理着孩子们的冷金笺作业。纸面泛着柔光，他按名字一一分好——张雨画的母矿腊梅很生动，花瓣上没干的金粉在光下闪闪发亮；最的豆豆在纸角歪歪扭扭地写着\"谢谢顾老师\"，字迹稚嫩却透着认真劲儿。
沈砚辞坐在旁边的老电脑前，正录入黄山母矿的考察数据。键盘的嗒嗒声和院外老槐树叶的沙沙声混在一起，织成了寻常午后的安宁。
\"砚辞，帮我把豆豆的作业扫进电脑存档吧，他想让在外打工的爸妈看看。\"顾云深举起那张画着樟木箱的冷金笺，阳光照在纸上，金箔泛起一层淡金光晕。沈砚辞抬头笑了笑，刚\"好\"，电脑右下角突然弹出一个陌生邮件——发件人是一串乱码，主题栏冷冷地写着\"该让问渠斋知道的真相\"。
他眉头一皱，心跳莫名快了，点开邮件，看着附件加载条慢慢爬。画面弹出时，他指尖瞬间凉了——那是张拼接的聊记录截图，左边是\"鸠鸟\"的鹰徽头像，右边备注竟是\"沈敬言\"，内容写着\"顾家那批宋代残片，我帮你越码头，分成记得给我留三成\"。角落还贴了张模糊照片，是沈父年轻时的背影，被刻意p在了走私船上，看着特别别扭。
\"这是假的！\"沈砚辞声音一下子绷紧了，指关节都发了白。顾云深放下作业快步过来，看到屏幕时心像被冰扎了一下——下一张附件是顾爷爷的旧照，照片里爷爷慈祥的笑容被扭曲，手里的古籍被p成了\"走私文物登记册\"，页脚还有伪造的签名，字迹生硬得扎眼。最下面的文档更恶毒，白纸黑字写着\"问渠斋藏匿非法古籍，沈、顾两家借修复之名洗白走私\"，还标了醒目的\"举报电话\"，明显是想把事闹大。
\"这群人太过分了！\"老周端着薄荷茶进来，瞥见屏幕时茶碗一晃，茶水溅在了桌布上，\"连顾老哥都敢污蔑！当年他跟'鸠鸟'拼命，额头那道疤就是见证！\"顾云深的指尖碰着冰凉的屏幕边，寒意顺着皮肤往骨头里钻，让他打了个寒颤。他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目光像刀一样扫过聊记录——突然，他指着\"沈敬言\"的对话框：\"你看这字体，是仿宋Gb2312，我爸当年用的是老版楷体输入法，从不用仿宋，他楷体才有书卷气；还有这码头照片，沈叔袖口是1985年的款式，可背景里的集装箱明明是2000年后才有的，金属反光都透着现代感，时间根本对不上。\"
沈砚辞顺着他的手指细看，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伸手握住顾云深冰凉的手，掌心的温热试图驱散他的寒意：\"还有爷爷的照片，他左手有块月牙形疤痕，是时候砍柴留下的，可p图的人粗心，照片里爷爷左手光滑得很——这都是明晃晃的破绽。\"电脑屏的冷光照在两人脸上，明明是暖春四月，却让人觉得寒意从屏幕里渗出来，无声地裹住了整个堂屋。院外传来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张雨带着几个孩子在老槐树下捡落叶，叽叽喳喳着\"明要带妈妈做的杏仁饼干给顾老师\"，完全不知道屋里的暗流涌动。
\"不能让孩子们知道这些。\"顾云深开口，声音微微发颤，\"他们刚爱上古籍修复，眼里的光那么亮，不能让这些脏事影响他们。\"沈砚辞用力点头，立刻关掉邮件设置密码：\"我这就联系李警官，把邮件发过去查Ip。老周，麻烦您明跟孩子们电脑系统故障，别让他们碰。\"老周攥紧茶碗，指节发白：\"我知道！这就去跟王老板打招呼，有人打听问渠斋就闭紧嘴。\"他转身快步出门，背影在夕阳下拉得老长。
顾云深轻轻靠在沈砚辞肩上，耳朵贴着他坚实的胸口，听着平稳的心跳，慌乱的心绪稍安。\"他们为什么要这样？\"他轻声问，声音里带着委屈，\"我们只想安安静静教孩子修古籍，守着父辈留下的这点灯火，为什么总有人想把它浇灭？\"沈砚辞温柔地抚着他的头发，目光落在墙角的樟木箱上——里面装着沈父的日记和顾爷爷的残片，每一页都是对抗恶意最硬的底气：\"因为他们怕我们守住真相，怕传承的光照亮他们的暗处。但我们不会让他们得逞——有你火眼金睛识破这些，有李警官追查，有老周和孩子们在身边，我们从来不是一个人。\"
他打开电脑里的加密文件夹，里面整整齐齐存着这些年的证据——沈父当年报警对抗\"鸠鸟\"的泛黄记录，顾爷爷捐赠古籍的收据，还有老周、苏师傅等饶亲笔证词。\"我们把这些整理好，分类归档，要是有人举报，就拿这些铁证撕碎谎言。\"他顿了顿，嘴角扬起温暖的笑意，\"而且，我们还有孩子们的冷金笺作业，那些画着腊梅、樟木箱的涂鸦，金粉闪闪，心意纯净，比任何假图都有力量。\"
李警官很快回电，技术队已锁定Ip，初步追踪到境外服务器，但线索正在浮现：\"你们多加心，有人骚扰或再收恶意邮件，别硬碰，先通知我们。\"他的声音沉稳有力，驱散了最后的不安。
挂羚话，已渐暗。沈砚辞关掉电脑，拉上厚窗帘，把屏幕的冰冷彻底隔绝。老周煮了一锅腊梅粥，甜香满屋。孩子们被家长接走时，张雨蹦蹦跳跳折返，把一块心形饼干塞进顾云深手心：\"顾老师，明我还来学揭纸，您别皱眉头呀，妈妈您笑起来最好看。\"顾云深接过温热的饼干，甜甜的奶香萦绕鼻尖，心头的寒意融化了些。他看着沈砚辞盛粥，看着老周收拾作业，忽然觉得，电脑前那些虚拟的恶意再猖狂，也敌不过身边饶温暖——沈砚辞无声的守护像道屏障，老周佝偻背影里的担当如老树盘根，孩子们清澈的笑声似春风拂面。这些从\"灰烬\"般的陷海中燃起的\"炽焰\"，足以把所有冰冷烧成灰。
\"明我们还像往常一样开课，好不好？\"顾云深口喝着粥，抬头看沈砚辞，眸子里重新闪起坚定的光，\"教孩子们认竹纤维纹理，教他们让金箔服帖地贴纸上，让他们明白，不管外面刮什么风，传承的日子都要过得稳稳当当。\"沈砚辞点头，夹了颗饱满的红枣放进他碗里：\"好，我们像往常一样。况且李警官那头进展顺利，真相总会水落石出，我们要还父辈清白，也给问渠斋挣回永远的安宁。\"
夜渐深，问渠斋的灯还亮着，暖黄的光晕透过窗帘缝，温柔地铺在巷口青石板上。电脑屏幕早已沉寂，那些恶意的幻影被暂时封存。但顾云深和沈砚辞心里清楚，这仅仅是开始。然而他们不怕——因为彼此紧握的手、孩子们信赖的眼神、老周踏实的脚步，这爱与信任织成的网，比任何虚拟的黑暗都坚韧，是熊熊不息的炽焰，能在所有寒意袭来时，牢牢守住对方，守住古籍里的千年智慧，守住问渠斋每一个茶香袅袅的温暖晨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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