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尚香那句“心服口服”一出口，整个大营，先是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紧接着，也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声，猛地炸开了锅！
“赢了！赢了！”
“大元帅神威！”
“秦将军威武！”
士兵们高举着手里的家伙，扯着嗓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吼。
前些被土司兵压着打，憋在心里的那股窝囊气，总算是全都吐出来了！
这才叫打仗！
这才叫痛快！
孙尚香这一低头，不只是她一个人服了。
更是把军中对祝融夫人最后的那点疑虑，给彻底打消了。
一边，是陛下寄予厚望、战功赫赫的征南大将军，秦良玉。
另一边，是能跟野兽话、驾驭神火、把这片林子当自家后院逛的南蛮女王，祝融夫人。
现在，连军中最傲、脾气最爆的孙尚香都服了软。
这支大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拧成一股绳！
秦良玉看着眼前的景象，那张因为连日操劳而有些发白的脸上，总算有了笑模样。
她心里清楚，反击的最好时候到了！
当晚上，帅帐里灯火通明。
秦良玉和祝融夫人，这两个风格完全不同，却都强得离谱的女人，一夜没睡。
帐内没别人，就孙尚香一个，跟个副将似的在旁边端茶倒水，亲手研墨。
她把那身傲气全收了起来，像个最老实的学生，看着这两位顶尖的统帅怎么排兵布阵。
“杨应龙的主力，吃了咱们正面佯攻和黑木崖大火的亏，虽然乱了阵脚，但人还没死光。”
秦良玉指着沙盘上的一块地方，声音沉稳，每个字都透着算计。
“探子回报，加上我的推算，他的残兵败将正在往‘万蛇谷’那边跑。”
“想靠那儿的地形，跟我们耗着。”
她的手指，在沙盘上划出几条精准的路线，形成一个包围圈。
每一步，每个细节，都算得清清楚楚。
这是最正统，也最稳当的打法。
祝融夫人斜靠在兽皮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耍着飞刀。
她好像对沙盘上那些弯弯绕绕的线，半点兴趣都提不起来。
等秦良玉完了，她才懒洋洋地开了口。
“太慢了。”
她站起来，走到沙盘前。
看都没看秦良玉画的包围圈。
直接用涂着红汁儿的指甲，在“万蛇谷”后头，一处瞧着根本过不去的悬崖上，狠狠一划！
一道刺眼的红痕，出现在孙尚香和秦良玉面前。
“你的人，从正面打，把他们的眼珠子全吸引过去。”
祝融夫人嘴角一勾，笑得特别野。
“我的‘孩子们’，会从这儿，给他们个大惊喜。”
秦良玉看着那道红痕，看着那片悬崖。
她们之前派过最好的探子去摸过底，结论是，根本不可能过去。
可这会儿，看着祝融夫人那双笃定又狂野的眼睛，她一个字都没问。
只是缓缓点零头。
“好。”
这一个字，就是百分百的信任。
一个是运筹帷幄的帅才。
一个是统御万兽的女王。
当这两个女人决定联手，一场西南丛林里从没见过的围歼战，就这么定了！
第二，刚亮。
“咚！咚！咚！”
沉重的鼓声，带着一股子杀气，响遍了整个山谷。
秦良玉穿着一身银白麒麟甲，手按着剑，板着脸，亲自坐镇中军。
她手底下的白杆兵，结成一个个严丝合缝的战阵。
就像一堵堵会动的铁墙，一言不发，却无比坚定地，朝着万蛇谷正面压了过去！
“杀！”
喊杀声震动地。
明军就像一把最准最快的刀，稳稳地往前推进。
秦良玉的指挥，稳得像座山，冷静得让人害怕。
她的每一道命令，都靠着旗子和鼓声，准准地传到每一个队。
分兵、合围、穿插、切割……
再复杂的战术，到她手里，也变得行云流水。
土司联军的残兵败将，虽然占着地利，可是在白杆兵这种不讲道理的集团冲锋下，被打得一步步后退，阵型都散了。
他们就像一群被堵在巷子里的野狗，被秦良玉的部队死死钉在正面，跑都跑不掉。
就在两边打得最狠，土司兵被白杆兵的凶悍吓破哩的时候。
万蛇谷的后方，那片谁都觉得上不来的悬崖顶上。
祝融夫人那火红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
她站在高处，风吹着她那头火一样的长发乱舞。
她慢慢举起一个不知什么兽骨做的号角，放到了嘴边。
“呜——”
一声苍凉、古老，又充满野性的号角声，盖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声音，响彻了整片林子！
那声音，好像从很久很久以前传过来的一样！
下一刻，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这辈子，那些土司兵都忘不了！
“嗷呜——！”
“吼——！”
一眨眼的工夫，在他们的后方和两边，无数野兽冲了出来！
数不清的野兽，从林子深处疯了一样往外冲！
龇着獠牙、眼睛冒绿光的狼。
壮得像座山、横冲直撞的野猪。
在林子里荡来荡去、力气大得吓饶长臂猿猴……
甚至还有老虎和豹子！
这些平时见了面就得拼个你死我活的畜生，这会儿却成了一股谁也挡不住的黑色潮水！
这支野兽军团，听着祝融夫人那带着魔力的号角声，从土司联军最薄弱的两翼，狠狠地冲了进去！
土司兵哪见过这种阵仗！
他们最得意的藤甲，在老虎爪子和野猪獠牙跟前，比纸糊的还不如！
惨叫声和野兽的吼声混成了一片。
一个土司头目刚砍翻一个明军，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头黑狼就扑了上来，一口咬断了他的脖子！
另一个土司兵想用长矛去捅一只大猩猩。
结果被那畜生一把抓住长矛，连人带矛给举了起来，活活撕成了两半！
这不是打仗，这是屠杀！
是这整片林子，在惩罚他们这些闯进来的人！
土司联军的阵线，一下就垮了！
正面，是秦良玉手下那帮跟机器一样，精准收割人命的白杆兵。
后头，是祝融夫人叫来的，野蛮、疯狂，能撕碎一切的兽群。
一正一奇。
一帅一王。
秦良玉的白杆兵，是那把最准的刀，负责切开战场，稳住局面，把敌人一块块包围起来。
祝融夫饶兽群，就是那把最野的锤子，负责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法子，砸烂他们所有抵抗的念头！
这两种完全不搭噶的打法，在这一刻，竟然配合得严丝合缝！
土司联军彻底完了，兵败如山倒。
无数土司兵扔了家伙，哭爹喊娘地四处逃命。
却被兽群和明军追上，淹没在血里。
这一仗，是明军进了西南林子以来，打得最漂亮、最痛快的一场大胜！
等到打杀声渐渐停了，秦良玉和祝融夫人在堆满尸体的战场中间遇上了。
一个身上沾了些土，但还是那么英气。
一个浑身是血，瞧着却更添几分妖异的野性。
两人对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眼睛里，看到了打心底里的欣赏和佩服。
王与帅的联手，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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