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澳清晨，潮安县城的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年味。鞭炮声零星炸响在街角巷尾，家家户户门前洒扫一新，贴上了崭新的春联和福字。空气中飘荡着炸肉圆、蒸年糕的诱人香气，催促着人们为一年中最重要的团圆盛宴做最后的准备。
江涛家的院里也洋溢着忙碌的喜气。母亲李秀云一大早就开始张罗，父亲江建国则拿着扫把将院角的落叶归置干净。厨房的灶台上，炖着给祖宗准备的卤味，香气四溢。
“阿涛，醒啦？快洗把脸，收拾收拾，待会儿跟你爸去趟市集，把剩下的年货买齐了！”李秀云看见儿子从房间出来，笑着招呼，手里还不停歇地擦着待会儿要装供品的盘子。
“好嘞，妈。”江涛应着，呼吸着家乡清冽又熟悉的空气，看着父母忙碌的身影，心中涌动着久违的温暖和平实。这就是家的感觉。
吃过简单的早餐，江涛便和父亲江建国一起出了门。县城的中心市集今格外热闹，人潮涌动，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熟人间的寒暄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市井生活的蓬勃生气。
市集上，年货琳琅满目。红彤彤的灯笼、精美的窗花、成捆的鞭炮烟花堆成山。海鲜档口里，鲜活的鱼虾在盆里跳跃；肉铺前，挂满了腊肉香肠；水果摊上，苹果、柑橘、柚子堆得满满当当，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爸，你看这对灯笼怎么样？挂大门上气派。”江涛指着挂在高处的一对描金大红灯笼。
江建国眯着眼看了看，点头：“嗯，是不错，就这对吧。”
“老板，这对要了。”江涛利索地付钱。
他陪着父亲穿梭在拥挤的人流中，认真地挑选着母亲交代的每一样东西：新鲜的蔬菜、祭祀用的纸钱香烛、给孩的糖果饼干。江建国脸上带着笑，儿子回来帮忙，让他觉得轻松不少，心里也格外舒坦。
走到一个相对高档的烟酒柜台前，江涛停下了脚步。
“爸，您平时抽的那个牌子，给我拿两条。”江涛对售货员道，然后转向父亲，“给您换换口味，尝尝这个，听口感更醇和些。”他指的是柜台上摆放的、包装明显更精致的知名品牌香烟。
江建国一愣，连忙摆手：“哎哟，不用不用，我那烟抽惯了，挺好的！”
“过年嘛，总得有点不一样的，您就尝尝。”江涛笑着，不容分地让售货员把两条好烟包好。他知道父亲虽然嘴上推辞，但老烟民哪有不爱尝好烟的？这份孝心，他得尽到。看着儿子递过来的两条一看就不便夷烟，江建国嘴上没什么，但眼里流露出的欣慰和高兴却是藏不住的。
父子俩提着大包包满载而归，到家时，母亲李秀云已经把午饭准备得差不多了。看着儿子买回来的那条上好的五花肉和一大袋新鲜海鱼，还有丈夫手里那两条扎眼的香烟，李秀云又是高兴又是心疼钱：“哎呀，买这么多，得花多少钱啊……”
“妈，过年嘛，就图个高兴。”江涛笑着把东西放下。
晚上，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桌上摆着丰盛的晚餐。窗外不时传来零星的鞭炮声，屋内暖意融融，灯光下饭菜蒸腾着热气。
“来来来，吃饭！”江建国心情很好，招呼着家人。
饭吃得差不多了，气氛正温馨融洽。江涛放下筷子，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厚信封，推到了父母面前。
“爸，妈，快过年了，这钱你们收着，添置点年货，或者想买点什么自己买。”江涛语气自然地道。
李秀云疑惑地拿起信封，一摸厚度，心里咯噔一下，打开一看，里面是两沓崭新的百元大钞，足足两万元！在2003年的县城，这对一个普通家庭来，绝对不是一个数目。
“阿涛！这……这哪来的这么多钱？”李秀云声音都变流，脸上满是震惊和担忧。
江建国也放下了酒杯，表情严肃起来，紧紧盯着儿子：“是啊，你才大三，这钱……”
江涛早已料到父母的反应，脸上保持着平静甚至带着点自豪的笑容。他早就准备好了辞。
“爸，妈，你们别担心，这钱来路正得很。”他语气笃定，“我在广州上大学，你们也知道是重点大学，学的又是计算机。现在外面的大公司、国外的公司，都流行把一些软件开发的活儿外包出来做，就是‘接私活’。我们学校不少厉害的同学都接，我运气好，也接了几个项目，做得还不错，报酬挺可观的。”
他顿了顿，观察着父母的脸色，继续道：“你们儿子是名校生，有技术，脑子也不笨，赚这点钱还是没问题的。放心吧，都是凭本事挣的辛苦钱。”他没有提及那笔飞来的横财——双色球大奖，更没提在股市里风生水起的操作。那些钱，就像沉在水底的锚，暂时还不能暴露在阳光下。这“软件外包”的辞，既解释了钱财来源，又给父母一种“儿子有出息靠本事吃饭”的自豪感，是最稳妥的选择。
江建国和李秀云对视一眼，眼中的震惊慢慢被一种巨大的欣慰和骄傲取代。儿子名牌大学的光环、计算机这个听起来就“高科技”的专业，让他们然地对这个解释多了几分信任。
“好，好！”江建国脸上的严肃终于化开，重重地拍了下桌子，眼中甚至有水光闪动，“我儿子有本事！不愧是我们老江家的种！”他拿起酒杯，狠狠地喝了一大口。
李秀云则心翼翼地把钱收好，嘴里念叨着：“好是好，可也别太累了，读书是正经……这钱妈给你存着，将来娶媳妇用……”
“妈，给你们的就是给你们用的，别老想着存。”江涛笑着给母亲夹菜，“你们辛苦半辈子了，该享享福了。”
屋外的鞭炮声似乎密集了些，电视里开始播放春节联欢晚会的预热节目，热闹的音乐声传了进来。屋内的气氛重新变得温暖而喜庆，饭材香气混合着淡淡的烟味（父亲忍不住已经拆了一包好烟点上），构成了一幅最典型的中国家庭团圆过年的温馨画卷。
江涛看着父母脸上由衷的笑容，心里也踏实下来。这份用“善意谎言”包裹的孝心，让这个年，过得格外有滋味。只是，在心底某个角落，他也会想起远在张家界的林丽芳，不知道她此刻是否也在为回家做着准备？一抹淡淡的思念，悄然融入了这浓浓的烟火气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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