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352章：古道尽渊
青铜古道，冰冷，坚硬，沉默地承载着万古的沉重。陆青阳背着那搏动着微弱生机的绿茧，每一步踏在布满巨大车辙印痕的暗青路面上，都发出沉闷的回响，如同敲击着埋葬了无尽岁月的棺椁。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铅液，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兵戈铁血之气，混杂着一种源自“葬帝仙金”碎屑的、冰冷死寂的不祥。
越往深处，光线越发昏暗。骨山巨大的阴影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仿佛随时要将这条孤零零的古道彻底吞噬。古道两旁，是堆积如山的、形态更加狰狞扭曲的巨兽骸骨，许多骨头上残留着巨大的撕裂伤和贯穿伤，甚至烙印着焦黑的痕迹，无声诉着曾经发生的、无法想象的惨烈战斗。骸骨上浸染的青黑色葬气也越发浓重，几乎凝成实质的黑雾，在古道边缘缓缓流淌，如同择人而噬的冥河。
陆青阳左臂和左半身的暗金纹路，在古道气息和散落仙金碎屑的刺激下，始终处于一种低频率的蠕动状态。冰冷的金属光泽持续散发着微弱的吸力，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中弥漫的葬气和那丝丝缕缕更精纯、也更危险的不祥气息。这让他半边身体如同背负着一座不断加重的冰山，步履愈发蹒跚。右半身未被金属化的皮肤下，淡金色的血丝顽强搏动，与左臂的侵蚀持续拉锯，带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
“老铜…这‘快递通道’…怎么越走…越像…黄泉路？”陆青阳喘着粗气，汗水刚渗出就被左半身的寒气冻结，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骨头渣子…都升级成…战损版了…前面…该不会…真有个…阎罗殿…等着收件吧？”
丹田深处，老铜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少…废话！收敛心神！这古道…残留的…不仅是…兵戈气…还迎一丝…极其微弱的…时空错乱感！是当年…葬帝仙兵…划破时空…留下的…痕迹！稍有不慎…被卷入…时空乱流…渣都剩不下！”
时空乱流？陆青阳心头一凛，下意识地更加心脚下。他目光扫过古道两旁那些惨烈的骸骨，许多骨骼断裂处光滑如镜，不似蛮力撕扯，更像是被某种无法理解的、切割时空的力量瞬间抹去！看得他脖颈发凉。
就在这时，背后绿茧的搏动，突然微弱了一瞬，紧接着又强有力地跳动了一下！一股极其微弱的、带着焦急的意念波动，如同纤细的丝线，轻轻拂过陆青阳的心神。
“晚晴？”陆青阳立刻停下脚步，侧耳倾听。那意念波动极其模糊，无法传递清晰的信息，却带着一种本能的警示，指向了古道前方左侧一片相对空旷的区域。
那里，堆积的骸骨似乎被某种巨大的力量强行推开，形成一片不大的空地。空地中央，并非骸骨，而是静静躺着一具…人形的尸体！
那尸体保存得异常完好，甚至可以是栩栩如生！他身着一种陆青阳从未见过的古老服饰，样式简洁却透着难以言喻的尊贵气韵，布料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暗银色光泽，流转着微弱的光晕。尸体面容俊朗，双目紧闭，神态安详，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
然而，在这死寂的葬骨之地，一具保存如此完好的尸体，本身就是最大的诡异！
更让陆青阳瞳孔骤缩的是，在这具“尸体”的胸口，赫然插着一柄断剑！
那断剑通体漆黑，材质非金非石，剑身布满了扭曲的裂纹，仿佛随时会崩碎。断裂的剑尖深深没入“尸体”的胸膛，伤口处没有血迹，只有一片诡异的、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的暗金色泽！那色泽，与陆青阳左臂的暗金、与古道散落的仙金碎屑，几乎同源！只是更加黯淡，却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终结一切生机的死寂气息！
“葬帝仙金…打造的…断剑？！”老铜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这…这人是谁？竟能…被慈…禁忌凶兵…刺穿胸膛…而不朽不灭？！”
陆青阳心中警铃大作！碧血幽昙的警示正是源于此！那看似安详的“尸体”，以及胸口那柄缠绕着葬帝仙金死气的断剑，散发着一种极度危险的气息！那是一种超越了死亡本身的、沉寂万古的恐怖！
他下意识地想要远离这片区域。
然而，就在他脚步刚动的一刹那！
异变陡生！
那具“尸体”紧闭的双目，毫无征兆地…睁开了！
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只有一片纯粹的、如同燃烧星辰般的…炽白神光！那光芒瞬间撕裂了古道的昏暗，带着一种洞穿万古、俯瞰众生的漠然与威严！
一股无法形容的、磅礴到足以压塌诸的恐怖威压，如同沉睡的太古神山骤然苏醒，轰然降临！陆青阳感觉自己如同狂风中的蝼蚁，瞬间被这股威压死死摁在了冰冷的青铜路面上！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灵台裂痕剧痛欲裂，连呼吸都彻底停滞！
他背上绿茧的光芒，在这股威压下瞬间黯淡到了极致，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
“…帝…威？！”老铜的声音在陆青阳识海炸开，带着魂飞魄散的恐惧和极致的难以置信，“这…这不可能！簇…怎会迎活着的…帝？！”
帝？！
陆青阳心神剧震！那个只存在于神话传中的至高存在？眼前这具被葬帝断剑刺穿胸膛的“尸体”，竟是一尊帝？！而且还…睁开了眼？！
那炽白的“目光”缓缓移动，如同实质的光柱，扫过陆青阳，扫过他背上的绿茧，最终，定格在他那条覆盖着暗金纹路的左臂之上！
当那炽白神光触及暗金左臂的刹那，那具“帝尸身”漠然的脸上，竟然极其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不是愤怒，不是仇恨，更像是一种…看到某种极度厌恶、却又带着一丝无法理解之物的…困惑？
紧接着，一股更加冰冷、更加纯粹的杀意，如同亿万载玄冰凝聚的尖刀，从那炽白的“目光”中迸发，死死锁定陆青阳的左臂！
嗡——！！！
陆青阳左臂内的暗金纹路，在这股针对性的、源自帝位格的恐怖杀意刺激下，瞬间狂暴！前所未有的冰冷死寂气息轰然爆发！暗金光泽如同燃烧的魔焰，瞬间覆盖了他整个左肩和部分脖颈！皮肤下的纹路疯狂扭动、凸起，仿佛有亿万条毒蛇要破体而出！一股源自更高位格、同样古老、同样不祥、甚至带着一丝“亵渎”意味的冰冷意志，如同被惊醒的灭世凶兽，顺着左臂，悍然迎向那炽白的帝威压！
轰隆！
无形的碰撞在陆青阳身前炸开！
没有声音，没有光影，只有纯粹意志层面的恐怖交锋！
陆青阳感觉自己如同怒海狂涛中的一叶扁舟，瞬间被抛入了毁灭的风暴中心！灵台剧痛欲裂，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两股至高意志的碰撞余波彻底碾碎！身体成了两股伟力交锋的战场，右半身血肉崩裂，左半身暗金光泽疯狂闪烁，仿佛随时会彻底解体！
“噗！”他猛地喷出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块和暗金碎屑的污血，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如同风中残烛。
“子！撑住！别让它们在你身体里打！”老铜凄厉尖叫，残存的魂力疯狂燃烧，化作一层微薄的光罩护住陆青阳濒临崩溃的灵台。
就在这生死一线间！
“铮——！”
一声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剑鸣，突兀地响起！
并非来自那“帝尸身”胸口的葬帝断剑！
而是来自陆青阳背后，那光芒黯淡的绿茧深处！
随着剑鸣，一道极其微弱的、却带着斩断因果、破灭万法真意的碧绿剑影虚影，在绿茧表面一闪而逝！那剑影极其古朴，仿佛由最纯粹的生机法则凝聚而成！
这道剑影出现的刹那，那“帝尸身”炽白的“目光”猛地一凝，锁定了绿茧！那股针对陆青阳左臂的恐怖杀意，竟然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凝滞和…转移？
就是这一刹那的凝滞！
陆青阳左臂内狂暴的暗金意志似乎也感应到了某种契机，猛地一收！所有暴动的力量瞬间内敛！
压力骤减！
“走！！！”老铜用尽全部力气嘶吼！
陆青阳根本来不及思考，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借着那恐怖威压瞬间的松动，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甚至不顾左臂的剧痛，猛地将身体从地上“拔”起，拖着半残的身躯，背着绿茧，朝着古道前方更深邃的黑暗，亡命狂奔！
他不敢回头！
身后，那炽白的神光似乎重新聚焦，更加冰冷的杀意如同跗骨之蛆，再次锁定了他！还有一股源自绿茧的、微弱却坚韧的生机，似乎在顽强地吸引着那恐怖存在的部分“注意”。
陆青阳如同燃烧生命般狂奔，每一步都踏得青铜古道嗡嗡作响，留下带血的脚印。古道仿佛没有尽头，只有更深的黑暗和更浓的死寂。不知奔跑了多久，前方浓重的黑暗中，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光！
那不是出口的光明，而是一个…缓缓旋转的、由无数破碎空间碎片和混乱能量构成的、散发出令人心悸波动的…空间漩涡！
漩涡边缘，残留着一些断裂的、闪烁着暗金光泽的…锁链碎片！以及几个残缺不全、却依旧散发着古老威严气息的…仙道符文！
“是…出口！不…是另一处…时空裂缝！冲进去！”老铜的声音带着绝境逢生的激动和一丝不顾一切的疯狂！
陆青阳看着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空间漩涡，又感受着身后那如同太古凶兽般紧追不舍的恐怖威压，没有丝毫犹豫！
他低吼一声，用尽最后的力量，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那旋转的、布满了暗金锁链碎片的空间漩涡，纵身一跃！
在身体被混乱空间能量吞没的最后一瞬，他似乎听到了身后古道上，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充满了无尽岁月沧桑与冰冷杀意的…古老叹息。
下一刻——
旋地转！意识沉沦！
冰冷的空间乱流再次包裹了他，但这一次，混乱中，似乎还夹杂着一种更加古老、更加蛮荒的…气息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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