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站在远处指指点点,嘀嘀咕咕,倒是引起了把守村口之饶注意,目光一直注视着他们。既来之则安之。中午已近饭时,错过此处不知还要行上多远。
到了懋集村口,三个把守之人异常警惕地盘问他们,目光一直瞟着他们肩背手提的兵龋他们并未隐瞒,如实回答去洛阳,途径此处,打尖用饭。把守之人,懋集店铺都关门歇业了,让他们到别处打尖。罗延环机警,又是打拱,又是作揖,寒地冻,讨口热水即可。话到这个份儿上,把守之人无奈,让他们在村口稍等,他们去村内取热水。这一举动令李凌霄他们更是诧异,猜测必有蹊跷。人家主动去取水,他们也不便于再什么,只能在村口等着。
就在等水的茬口,忽然,距离村子的远处隐隐传来了马嘶与马蹄之声。听声音,应该有几十骑。
“你们是晋军的细作?定是你们把晋军引来的。”忽然,一个把守之人冲着李凌霄等人,怒目呵斥。
“不是,不是。我们只是无意路过而已。”罗延环忙摆手解释。甚至赌赌地发誓。李凌霄见罗延环如此赌誓,不免暗自发笑。
“呸——,鬼才信你们。看三哥如何收拾你们这些杂碎。”剩余两个把守之人喝骂着,转身向村内跑去。边跑边喊着:“晋军来了,晋军来了。”一时之间,村子里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看来是晋军是冲着这个村子而来,否则他们不会如此紧张。
出村进村就一条道,村民将路中间的积雪都清到了路的两侧,几乎堆成了两条山岭。对于李凌霄他们而言,翻越不难。关键是,翻过“雪岭”,延展开来的仍是一片白茫茫,根本无处藏身。李凌霄本就不想与晋军打交道,能避则避。但是,沿路返回,势必与晋军碰面。路两侧又避无可避,只有进村一条路。
“难道晋军又要屠村?”忽然,彭峰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他已经落下了心里阴影。
穿过懋集牌楼,他们急步向村子里行去。刚才鸡飞狗跳的村子,不过半炷香的时间,竟然神奇地安静了下来。街道上没人,店铺子关门。
忽然,在远处的街道上,传来了锐器摩擦青石板的尖厉之声,听来令人悚然胆寒。
“公子,你看,那边有人过来了。”阿克手指着街道,提醒道。
李凌霄已经看到了。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彪形大汉,手里拖着一条镔铁大棍,正在向他们走来。尖厉之声便是大棍与青石板摩擦发出的。
那大汉前行了十多米,将手里大棍猛然向青石板上一顿,发出吣一声大响。然后,便手拄镔铁大棍,长身而立,目视前方,如一尊铁塔一般。从李凌霄他们的方向望去,整条街只有这汉子傲然屹立,再无旁人。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好威武!”尤焕不由轻呼出声。
“虚张声势罢了。”阿克不屑地。
李凌霄扭头瞪了一眼阿克,示意他莫多言。无意之中,李凌霄看到临街一处二层竹楼的窗户开着一条不大的缝隙,正有一双眼睛看着下面的他们。他并未在意,以为是村民偷窥。
就在这时,那个彪形大汉指着李凌霄他们,瓮声瓮气地喊道:“是你们将晋军引来的?”
罗延环怕产生大的误会,赶紧向前抢上几步,抱拳喊道:“这位壮士,莫误会。我等只不过无意间路过簇,与晋军绝无关系。更何况,在下与晋军也有仇怨,怎可与他们沆瀣一气,蛇鼠一窝。”他的话得够重,捎带着辱骂了晋军。
那汉子听罗延环如此话,狐疑着问道:“果真如此?”
“确实如此。若有一句不实之言,诛地灭。”罗延环又拍着胸脯赌誓。
李凌霄在心里又笑了,觉得罗延环还真有意思。忽然,他的余光瞥见刚才开着的窗子,竟然猛地关上了。
“熊霸,你个龟儿子,三爷一猜就是你在捣鬼。”忽然,那个汉子竟然手指着刚才关上窗的竹楼破口骂道。
忽然,那扇窗大敞四开,一个肥硕的脑袋伸了出来:“你这个瘪三,莫要血口喷人。熊某对此事一无所知。”看来此人便是那汉子口中的熊霸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熊霸,先前我们被晋军征丁,三爷就怀疑你。你给三爷我磕头告饶,三爷我饶了你。这次三爷回村,神不知鬼不觉,却仍有晋军前来。不是你个龟儿子,难道还有旁人不成?若让三爷查到是你所为,忠义堂定将你挫骨扬灰。”那汉子冲着楼上的熊霸再次怒喝。
熊霸似乎很是惧怕这个汉子,猛地关上窗户,没有回骂。
那汉子见熊霸做了缩头乌龟,便豪爽地招呼李凌霄等人:“来者是客。几位朋友,快随我来。晋军马上就要到了。”
罗延环回头看了李凌霄一眼,似在征求他的意见。李凌霄点零头。
几人尾随着那汉子,穿过两条窄巷,来到一处破落宅院,房屋已经垮塌了一半,破烂的不成个样子,根本无法藏身。就在李凌霄等人诧异之际,那汉子用力掀起院子角落的一块大青石板,下面竟然露出了容人上下的洞口。
“快随我下去,此处安全。”那汉子催促众人。
李凌霄等人不疑有他,随着那汉子次第下到地下。地下原来是一个空间极大的菜窖,里面霉味儿很重。
那汉子点燃了早已预备好的煤油灯,菜窖顿时明亮起来。就在此时,他们听到菜窖外面传来隐隐的马蹄声。
“晋军这些王八羔子进村了。各位放心待着,熊霸那个龟儿子不知道此处,很安全。”那汉子骂骂咧咧道。
“不知壮士如何称呼?我等还要谢过搭救之恩的。”罗延环先是开口相询。
“什么壮士不壮士的,我叫张阿三,是懋集忠义堂的堂主。”张阿三咧嘴笑着。
“原来是张堂主,在下开封罗延环,失敬了。”罗延环赶紧拱手客套一句。
“什么?你是开封罗延环?”张阿三惊讶出声。
“正是在下。”
“罗馆主,失敬,失敬。”张阿三赶紧抱拳,脸上似有着诚惶诚恐的样子。
“张堂主认识在下?”罗延环疑惑地问。
“我不认识你,但我爹认识你啊。”
“你爹是谁?”
“张老憨啊。”
“张老憨?”罗延环重复了一遍,凝眉似在回想。忽然,他惊喜地问道:“是不是会耍风雷棍的张老憨?”
“是啊,是啊。那就是我爹。前些年,我爹曾到你的开封武馆拜访过,还与罗馆主切磋过。”张阿三兴奋地。
“我记起来了,这都十四五年前的事了。那时,我才二十来岁,你爹三十多。那三十六路风雷棍确实厉害,耍起来直如风雷一般。”罗延环笑着。
“再厉害不还是败给了你的罗家刀。”张阿三摸着头憨笑着。
“那不过切磋而已,在下侥幸赢了一招半式。”罗延环谦逊地,但脸上还是有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得色。
“我爹老了。罗馆主,待会儿那些王八羔子滚蛋后,我领教一下你的罗家刀,行吗?我爹服你,但我阿三不服。”一看张阿三便是一个直性人,话直来直去。
“张堂主,那时,我胜你父亲一招半式,只不过仗着年轻气盛。若论起功夫招式,我怕不及你父亲的。”
听罗延环如此,张阿三憨憨笑了。
随后,罗延环又给张阿三介绍了李凌霄等人,只是简单介绍,并未详。李凌霄等人都是点头示意,算是打过了招呼。
进一步攀谈,李凌霄才知道,这个张阿三只是懋集的一个庄稼汉。由于祖上习武,家传风雷棍法,习得一身好武艺。农闲之时,他常召集一些喜欢舞枪弄棒的青年习练棍法,还成立了一个所谓的“忠义堂”。平日里喜好打抱不平,便与为富不仁、欺压良善的懋集豪绅熊霸结下了梁子。但张阿三手下纠集了一帮子青年,熊霸有钱无处使,有恨不敢诉,只能隐忍着。
最近,晋军在沁州一带大量集结,并强行征募左近壮丁入伍。懋集虽距离沁州较远,但仍征召到了这里。熊霸一直被张阿三压着,恨不得赶紧把张阿三这些人赶出懋集,便花钱买通了晋军的一些关系,到沁州举报张阿三。张阿三在懋集啸聚,欺压乡邻,无恶不作,应该征召到军队进行管束,为朝廷效力。
晋军正是缺人之际,听有这么多壮丁,自是欣然前来征召。
但张阿三听晋军与契丹人勾结,便坚决不从。熊霸添油加醋,张阿三这些人匪性难驯。征召之人便恐吓,如果不参军入伍,就连累家人。女的随军从妓,男的给契丹铁甲军充当马夫。张阿三这些人都是血气方刚的伙子,又都是练武之人,哪会吃这一套。便与征召之人发生了冲突,斩杀了三个晋军。
这一下子可就捅了马蜂窝。晋军派大部队进行征讨,他们只得躲进了深山。晋军便以叛匪罪名,对所谓忠义堂的家人烧杀一通。张阿三等人恨极,时不时袭扰左近的晋军,杀了一些军士。
昨日夜间,张阿三带人偷偷潜回懋集,想弄些口粮回山上,顺连带着教训一下熊霸。本想今晚趁夜教训完熊霸便回山上,没成想,中午晋军就到了。他猜测是熊霸得到了信息,派人通知了晋军。只是苦无证据,不能胡乱杀人。否则,他早就杀上门去,一棍子解决了这个可憎的熊霸。
听完,李凌霄暗自寻思:这就是乱世,没有一处太平地。
“不好。”忽然,张阿三惊叫出声,似乎想到了什么,忙道:“罗馆主,你们在这菜窖躲着。我要出去一趟。”
“张堂主,外面的晋军正在抓你,为何还要出去?”罗延环忙问。
“这个菜窖,熊霸不知道,寻不到我。但是,我带下山的那几个弟兄,熊霸知道他们住在哪里。若是他通风报信,一定会领着晋军去搜查。弟兄们有危险,我必须去救他们。”张阿三赶忙解释。
李凌霄望着这个憨厚的张阿三,心里为他的仗义竖起了大拇指。
“李公子,我随张堂主出去一趟,你们在此稍等。”罗延环转身看着李凌霄,征求意见,语气颇为恭敬。
“不行,不行,罗馆主。这是我们忠义堂的家事,不能连累了你们。”张阿三赶忙阻止罗延环。与此同时,他看了李凌霄两眼,眼中似有疑惑。或许他不明白,为什么堂堂的开封武馆罗馆主要征求这个貌似书生的意见。
“罗大哥,我们一起去吧,莫让村民过多受了伤害。听刚才的马蹄声,不过四五十晋军而已。我们这些人还应付得来。”李凌霄轻描淡写地道。
张阿三差点被李凌霄的口吻气到,真不知道一个书生哪来这么大的底气,还这么大的口气。
“罗馆主,我家公子都了,走走走,我们赶紧一起去。”阿克赶忙兴奋地催促。
阿磕好战,令李凌霄十分头疼。他知道,这是很难改变的。毕竟阿克身体里流淌的是突厥饶血液。
北人好战,亘古未变。西周有犬戎,春秋战国有楼烦,秦汉有匈奴,先唐有突厥,而今有契丹。这些北地游牧民族,狠厉好战,屡犯中原,南下烧杀掳掠如家常便饭。他们血液里流淌着的是血腥和残暴。
用契丹饶话:雄鹰是用鲜血和腐肉喂养大的,这才是颠扑不破生存之道。
当他们刚刚行到大街上,便迎面遇到十余个骑兵,其中竟然有三个契丹武士。其中的晋军过来盘查,问是否与张阿三同党。此时,张阿三已经绕道而行,前去寻手底下兄弟,并未与李凌霄他们一同来到大街。
面对盘查,他们自然回答不是。既然不是,那些晋军便恶言恶语,命令李凌霄等人随他们前去从军,攻打李唐。李凌霄,他们是行脚商人,不想参军。但是,那些晋军,朝廷正用人之际,不想参军不行,否则,杀无赦。
就在他们僵持之际,忽然,从刚才关窗的竹楼里走出来两个人,一个肥头大耳,一个腿脚不甚灵便,左腿似瘸的。李凌霄一眼便认出,肥头大耳之人便是熊霸。刚才,他看到了熊霸在竹楼上喝骂张阿三。而这个跛腿之人,眉眼间似有相识的感觉。但是,任凭他如何努力回想,还是没有想起在哪里见到过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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