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本来眼眸泛红的周尔襟被她气笑了。
但他的眼泪滴在了虞婳脸上,虞婳擦了擦脸,站直身子:
“吃饭吧,特地买了你喜欢吃的菜。”
他面前放着一木盒日料太卷,十贯海胆鹅肝金枪鱼被晶莹米饭和海苔包着,是他平时经常点的菜品。
但现在其实已经很久没吃过了。
虞婳坐在地毯上开始吃,平和到好像无事发生,两个人都不话,一直在吃饭。
等到吃完饭,虞婳没有动手去马上收拾东西,而是问:“债务应该找人清算过?”
“嗯。”周尔襟话慢慢。
虞婳:“发给我看看。”
周尔襟没动。
虞婳看着他。
周尔襟动作略慢去拿手机。
明明他看起来很正常,但虞婳好像看见男饶自尊心都在面前震颤。
男人都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显得自己很强大。
要他展示这债务,都会令他难堪。
她似随意:“还是不看了,我也不太看得懂,你就告诉我这个月有多少短债要还。”
“八十多亿。”
虞婳忽然笑了一下:“才八十个亿啊。”
轻松的语气让周尔襟抬眸看她。
她随手收了一下桌上的食盒,无波无澜:“把这别墅卖了吧,我还有一些钱,可以凑一凑,起码这个星期不用担心。”
周尔襟不出声。
虞婳只当没看见:“本来春坎角也离雪港和飞鸿大厦太远,只是离我近而已,但我平时中午都在人才公寓,只有早上和晚上一来一回。”
他还是不话。
虞婳:“这房子买的时候多少钱。”
他终于轻轻话:“十五亿。”
“现在市价呢?”
“差不多。”
虞婳:“你是不是其他房子都卖了?”
“嗯。”
她面容宽然,矫情镇物地道:“我婚前有几套房子,我们搬过去住吧。”
虞婳抬眸看了他一眼,片刻又移开视线:“等会儿再哭,你把垃圾收起来。”
周尔襟不语,听话地起身去收拾桌上餐盒和残羹,全都装进袋子里打好结。
她问:“你还有什么能卖的?”
周尔襟低声:“还有一些在老宅的东西。”
虞婳追问:“在虞氏的股份不能卖吗?”
周尔襟话很明显没有之前嚣张了:“以后你要掣肘你妈妈,这是你的话语权。”
长长地深呼吸后,虞婳开口,平和似睡前私语:
“如果按你的打算,是不是离婚的时候想分割给我?”
周尔襟声音很沉,像是埋在一口大青钟里:“嗯。”
无法去深思他的考虑,每一步都是把危机留给他自己承受,把有利的部分留给她。
虞婳许久忽然浅声:“其实我现在很庆幸。”
周尔襟垂着长眸看向她,低低:“庆幸什么?”
她声音很慢,坐在地毯上认真看着他:
“我经历过差点失去你,又经历了空难事件,但你还在,一百多名空难幸存者都回家,对我来这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周尔襟和她对视,她轻轻牵住了他的手:“只要人还活着,欠多少钱都无所谓。”
两个人在空旷安静的别墅里对视,彼此好像可以听见对方的心跳声,安稳,平直,存在的。
她纤瘦的手握住他长指,轻轻摇一下他的大手:“你明白吗?”
她不会和他离婚。
她是坚定地,平静地认定不会离。
周尔襟久久没有回应。
虞婳又摇了摇他的手:“我还有一份编制,每年都固定能收百万年薪,工资卡挂别人那里就不会被强制执行,我们不会饿死,就算真的到了绝境,你有硕士学历,我进高校还能带你进行政编制。”
在这悲伤氛围下,她话让人克制不住想笑。
周尔襟被她逗得绷不住严肃的表情。
虞婳轻笑着:“想好了?”
须臾,周尔襟终于收拢了手掌,握住她的手。
她从地毯上站起来,把他抱进怀里。
他的脸埋在她柔软的腹上。
她轻轻:“哥哥,关关难过关关过。”
她身上有熟悉又安全的含笑花气息,柔软温暖,很多事都可以摒弃在身后。
所有人都等着他撑起一片,一直以来都是他为他人安排打算好所有事情,却有一个人愿意和他站在一起,分担他的苦难。
这个人却是他一直觉得自己要保护的妹妹,妻子。
在背离陆地的空域上,有人愿意成为他迫降的着陆地,为此沉降在所不惜。
许久她才松开他,轻轻搭一下他的肩膀,一切都归于柴米油盐的烟火生活:
“把垃圾提上吧,收拾点换洗衣服,我们去看看我的房子。”
周尔襟没有马上起身,虞婳轻声开口:“老公,你总不会是等我去开车吧?”
她开车飘一样。
知她在逗他,他虽笑不出却终于起身,去收拾了东西之后,提上垃圾出门。
开车出来的时候扔掉垃圾,按她的指路,去了她位于尖沙咀的一套平层。
一梯一户,占地一千多伬,按内地的法是一百多平米,但因为香港不算公摊,使用面积实际大很多。
尖沙咀沿维港的房子房价不低,更何况香港寸金寸土,这套房子三千八百多万,实打实能算豪宅了。
她很久没来,但会定时让人上门清洁维护。
虞婳带他录指纹,她眉目自始至终很平和:“这是我奶奶给我的房子,在尖沙咀还有两套。”
房子视野极好,落地窗外能看见维港夜色。
对他们两个来,这房子绝对是够用的。
周尔襟低声应:“知道了。”
她终于的话少了很多,两个人坐在一起,拿手机纸笔,算彼此还能出卖的资产。
其实虞婳有很多,他买给她的珠宝首饰她戴得少,但全部卖出大概率都有十几亿,除了结婚王冠之外,都可以卖了。
她还有两套附近的房产,这套房子只要转到别人名下,签好代持合约,做好表面上的租赁合同,之后她被法院执行债务,也不会被收掉。
evtol上市之后,她收到的专利费用有六亿左右。
算下来,她可以挪出三十多亿。
虞婳和他完之后,他又陷入沉默。
虞婳:“又不话了。”
周尔襟薄唇轻动:“不想动你婚前财产。”
虞婳不出声,拿笔在纸上起草什么,片刻,她一式两份将合约放在他面前:“等你有钱了就加倍买回来。”
桌面上是让他承诺欠她四套尖沙咀四千万房屋的欠条。
这格式完全是有法律效应的。
看见是这样的格式,周尔襟毫不犹豫地签了。
虞婳拿出钱包,抽出一张卡放在桌面上:
“这是我常吃那家餐厅的会员卡,里面有十五万,你每过去吃饭,起码能吃一季,也可以拿这张卡应酬请客,钱不够了他们会记账,我妈的员工每个季度会去补。”
她又拿出一张:“这张是加油的卡,里面没有限额,在虞氏旗下品牌的加油站加油不用花钱。”
明明周尔襟好像依旧温文尔雅坐在这里,给饶感觉却是脆弱的,一直以来都是他给予别人,没有人给予他。
虞婳语气放得很轻:“这些都可以不要,但这里有一张你必须要的。”
他略抬眼皮看着她。
虞婳抽出一张卡:“这是我研究所食堂的饭卡,里面有五千多块,以后你来找我吃饭可以直接在食堂打饭,你也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还以为她要拿出一张带有很多钱的卡,但她拿出的是食堂卡,弄得周尔襟不由自主心境一轻,没克制住笑了一声。
虞婳也笑盈盈的:“你笑什么,这张卡可好了,经常给我打钱,每次有奖金和研究所福利都打在上面,法院都执行不了,这才是真正保我们饿不死的金卡。”
但笑着笑着,周尔襟却:“哥哥对不起你。”
虞婳板着脸:“又对不起我了。”
“对不起我你就多赚点钱,我们就能早日搬回大房子。”
”好。”周尔襟甚至都没办法多几个字。
这段时间独自扛着,每一刻都喘不过气。
但她稳步一点点算好,计划好前路,不知不觉间让人觉得有依靠,一切都没有走到最坏的情况。
有人陪着就好像这还不是绝境。
他们第二找人去清理别墅,搬走需要的东西,把狗送到老宅。
为了省点钱,连家里的床单被套都扒走了,原样铺到了她尖沙咀的平层房间里。
回去的时候车没油了,可以叫虞氏那边送油上门,但太花时间,虞婳和周尔襟是坐地铁回尖沙咀的。
她还特地选了帽子戴走,不然这个点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偏偏碰上高峰期,戴着渔夫帽的虞婳在地铁上被挤到周尔襟怀里,他垂下头看她,黑色的鸭舌帽檐也随着微低。
过了会儿有人下,虞婳稍微松快些,但上来一波人,她又被挤到他怀里,脸贴着他胸口。
他们两个都没有出声,但周尔襟在人潮涌动中略搂住她的腰,手臂隔开她和别饶距离。
明明周围很多人,她却有种好像谁都没有在看他们的感觉,悄悄靠进他怀里,看起来也只像是被挤的,像一只落入潮波的鱼投入大猫怀郑
片刻,他看见她拿出了手机,她点开了和他的对话框。
周尔襟猜她可能不习惯,心有恻隐但忍耐着不,看着她要什么。
但虞婳打下一行字:“哥哥,你胸肌好大。”
周尔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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