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漏水滴得人心慌，薛君意蜷在锦被里，额上冷汗浸得鬓发黏在颊边。
帐外忽飘进缕紫色掺了绿色的香，她猛地睁眼，却见雕花窗棂外立着道玄色身影，薛君意挣扎地爬起来，她心试探地开口询问“是谁在外面？”
冷汗顺着薛君意的鬓角往下淌，浸湿了耳后的头发。
她攥着裙摆的手泛白，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颤，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窗外树影晃动，那道玄色身影立在月下，轮廓熟悉得让她心头发紧。
她强压着喉间的滞涩，挪到窗边，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窗棂，便见那人影似是察觉到什么，缓缓转了过来。
那个人和她同时用力把窗子给推开了。
那张脸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纪连枝的脸。
但是这张脸，却出冰冷冷的话语来“我有话要和你。”
“什么……”她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是没憋好屁，她赤足踩在冰凉的青砖上，指尖刚要触到那片衣角，人影却化作青烟散了。
屋内霎时暗下来，案上烛火明明灭灭，映得墙上墙皮斑驳。
下一秒，一阵寒风卷着雪沫扑进来，薛君意打了个寒颤，再抬眼竟置身于不知道何处的尸山血海。
猩红的雪地里，纪连枝浑身是血跪在地上，面前是敌军将领得意的笑。
她嘶喊着冲过去，却被无形的屏障挡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柄染血的长枪刺穿他的胸膛。
“阿意，忘了我……”纪连枝艰难地抬眼，嘴角溢出的血染红了胸前铠甲，雪地里，沾着他的血，像朵开败的红梅。
“不要！”薛君意哭着伸手，指尖却只碰到刺骨的雪。
突然，周遭的景象变了，她站在熟悉的海棠树下，纪连枝穿着月白长衫，正伸手摘枝上的海棠花，阳光落在他眉眼间，温柔得让她心头发颤。
“阿意，你看这花，开得比去年还好。”他转身朝她笑，手里的海棠花递到她面前。薛君意刚要接，他的身影却开始变得透明，她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片虚空。
“纪连枝！去哪！”她喊着，脚下的土地突然裂开，她直直坠了下去。
下坠的瞬间，她看到无数张脸在眼前闪过——儿时找不到父母的绝望，外界的对她指责，自己辛苦养活自己但是还是经常感到痛苦窒息……这些画面像针一样扎进她心里，疼得她几乎窒息。
“姐！姐醒醒！”
耳边传来芙蓉焦急的声音，薛君意猛地睁开眼，窗外已微亮，帐内烛火早已燃尽。
她坐起身，额上的冷汗还在往下淌，手心攥着的锦帕已被泪水浸透。
芙蓉见她醒来，连忙递上热茶：“姐又做噩梦了？这几日您总睡不安稳，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薛君意摇摇头，目光落在案上那页最近新写的书，是个关于爱情缠绵，撕裂，纠结的书。
梦里的场景还清晰地在脑海里回荡，纪连枝的笑、他的血、他最后那句“我不愿意为你改变”，像魔咒一样缠着她。
她知道，梦就是梦，不能和现实混为一谈，可她就是记在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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