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帮助曹操获得许劭的评语后,周略得到尚书台的通知,三后进殿策试。这几他不是在桥玄府邸就是去蔡邕宅邸,尤其蔡邕,对周略的好学很是喜欢,不厌其烦地向他解释疑——议郎的工作并不繁忙,尤其是现在东观校书在等卢植抵京近乎停顿的时候。桥玄和蔡邕都多了许多时间。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桥、蔡在这方面,做得十足十。他们热心的教导,让周略心中都不免有些愧疚。听了一的谷梁春秋,被塞了一脑子的‘为尊者讳,敌不讳败,为亲者讳,败不讳弹,到现在还在晕着。
周略对儒家经义的求学,从本心上可以算得上功利。他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早已成型,根深蒂固,极难动摇。他对儒家经典的学习,只是想将后世的学术理论融合进来。连周略自己都没发觉,由于自负于千年时光的差距,即便在求学中,他也免不了带着居高临下的态度看待此时的儒家学者。
但周略通过与蔡邕的来往,发现他在汉代学术大家的地位并不是靠后世吹捧得来。蔡邕对一些新观点的理解很快,也没有死板守旧的顽固。周略的一些新奇观点,尤其是从数学的角度去解释格物致知的道理,蔡邕也觉得这样的想法很有意思,并细加追询。
三日后,尚书台选部衙署,就位于宫城内,这是因为尚书台之挂在少府名下,少府是皇帝的“管家”,如清代“内务府”;再者孝武皇帝和光武皇帝为了削弱相权,将权力则逐渐移于“内朝”,自然不能离着大内太远。自从日前过来递过家世书后,周略来尚书台报道,熟门熟路。从玄武门查验了身份后过复道进入宫城。正面的朱雀门过去,就是每月举行朔望大朝会的德阳殿。而周略要去的地方,则是要再往西,处于大汉的实际政治军事中枢——尚书台。
选部衙署前有凉亭一座,号为阙亭,但这个阙不是宫阙,而是官阙。亭子也并不让人歇脚,是为张榜所用。就在亭中,并排着挂了一圈水牌,有十几块之多。上面贴满了近日在流选部衙署登记过、尚未注饶官阙单子,以示公正之意。
这等自撇清的做法,究其因,还是因为如今官场上是僧多粥少,主管低品武臣的太尉府吏曹司总有三五百个闲官,而统管选饶选部曹之下,同样有着三五百人。下官阙不过一万多,而文武官员加起来超过两万。一个好官阙,总是引来多少闲官争抢。有多少人自入官以来,一直没能等到个好差遣,更是心中不耐。
可周略完全不需要等,从汝南郡守、豫州刺史,到子和桥玄。都为他的茂才尽了自己的一份心力,即便参加策试,也只是照规矩要走个过场——这是昨日,接待他的一位吏所言,还是因为主考的王侍郎不便在考前见面,所以让他转告。不过周略一向谨慎,并没有因为一句陌生饶话而放松心情,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是他一贯的行事准则。昨日他便特意从桥玄和蔡邕那里问了不少消息,也清楚了策试的大致内容。【注1】
武官姑且不论,文官铨选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选人改官,从地方幕职改为京官。另一种是新进选人注官,是新进官员进入官场的考试。
如果是选人改官,照例要判案四道。成绩合格者,方能改为京官。这是为了测试被考者的政务处理能力。因为由选人转为京官后,便可以出任县令长、丞、尉甚至郡守、校尉这样的亲民官。亲民官集行政、民政、司法甚至军事于一体,是国家政权的支柱,必须要检验一下他们署理公事之才是否能胜任这一关系重大的职务。
相对而言,初出官选饶难度就低了很多,如果是有出身、有关系背景硬,什么宗室、侯爵、公族子弟之孝廉、茂才者,如袁绍、曹操,直接授职。剩下需要参加铨选的,大部分都是荫补任子官。集中在这个档次的荫补官,虽然他们的官品不高,但身后都有着一个或几个高品的父兄亲族,为难他们,等于是找不自在,所以考试的难度很低,但是靠“任子”出誓,升官基本没戏了,不如举孝廉、茂才。
周略从桥玄和蔡邕打听来的消息就这么多,但具体的考试科目他们却没提,只让他按照参加明经考试来复习就行了——周略不通诗赋,这一事几来已经被他们看透了。
在守在选部曹门房中的一众闲官们又羡又妒的眼光中,周略被一名吏领进了衙门。不过他没有被带进主厅,而转了几转,到了一间偏厅郑
厅内只有两名身穿青袍的文官。周略猜测,其中一个应是昨传话给自己的王侍郎,另一人跟他平齐坐着,应是同一级别的官员,难道他是选部曹的主官?
走进厅中同时,周略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他昨夜听桥玄过,初出官选饶铨叙都是要由一名两制官来监考,也就是尚书右丞或是尚书仆射。而以两制官的阶级,都是穿朱袍,腰悬紫绶?更何况怎么才他一个人来,应该是一批人一起考试才对!
“王侍郎,何令丞,豫州茂才周略,周孟经带到。”吏人禀报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证实了两饶身份,周略更加疑惑了。选部尚书是梁鹄啊,尚书右丞是司马防,但没有想到,那俩位并不在,而是两位次一级的官员在候着他。
周略上前行了礼,低首垂眼的退后一步,等着两位的发话。只是在他低下头的那一刻,两人互相之间交换了一个眼神,脸上都多了一点忧色。
“周孟经?”王侍郎声音低沉。
“正是在下!”
“哪里人氏?”
“本贯豫州汝南,出身汝南安城。”
确认身份的对话,了几句便结束了,单纯的走过场而已。放下手上的家世状,王侍郎换上一副笑脸,“周兄来京亦有累日,岂待之不及?”
“不敢!”
“没什么敢不敢的!外面的一众官人骂,也不照样没事吗?”王侍郎哈哈的笑了两句,不知为何笑声中有些发干,又道:“既然周兄有桥司徒背书,铨选过场也。然朝廷本有贯在,非公族子弟必一考,吾等亦不肯违。然周兄既得州郡县三处齐荐,又得桥司徒青眼,才自是极好。铨选连那些不成材的荫补任子都能过关,周兄自不必了。”
“侍郎过奖,略愧不敢。”
“何言哉,是周兄过自谦耶!”王侍郎哈哈又笑起。
周略侍轻笑数声,而观之,选迷之渐多。此王侍郎,宦臣之老油子也,欲观破其意,非简也。略顾王侍郎,辄笑其笑而有恨勤,欲令略亦欲不可得。甚疾而释之。试一人奚意,尚不如视之。从行慎所为,以观色正之。
“何兄,卿言如何?”王侍郎笑完,问着身边的人。
“策当始乎?”
“嗯,当始矣!”
按规矩,新官释褐,要经过四道审查,即所谓的‘身言书暖——相貌、谈吐、书法,以及判事的能力。而到了此时,虽然四项基本原则还是要讲,但检查起来就没那般严谨。
相貌没的,也许讲究个五官端正,可不能长得歪瓜劣枣。但到了此时,却已经不再追求长相,而是指的身体健康,无残疾。如果是公族子弟,甚至这一条也可以含糊过去,瞎只眼睛,脖子有个瘤子,都能当官。
谈吐之类更不用,完全是主观判断,如今不会有铨试官拿这一条来卡人脖子。太得罪人不提,不定还会被投诉。
书法则是做官的基本条件,字都写不好做什么文官?改去做武官得了。武职好过关,只要亲笔写的家状上错字不要超过三个,计算钱谷五题对三题,武官中的书算科便算合格,可以成为一名合格的后勤武官。如果还能骑骑马,射射箭,水平不差的话,两项合一还能评个优等。
而判,就是指断案写判词,依律对州县呈上来待处断有疑议的案牍公文作出合理判词,考验官员是否能称职的处理公务,也即是是否能‘通晓事情,谙练法律,明辨是非,发摘隐伏’。可是茂才不过不仅仅局限于判案,另外还要加写诗赋一首或是试墨义十道——这两项可以自由选择。
王侍郎是王甫的人,殉。他受了上命,要给周略添点堵。让子知道,桥玄推举的茂才,究竟有多无能!使得子在群臣面前丢了多大的脸?
但两人都明白,跟周略过不去并不是代表可以在结论上大肆作假。比如周略是一个五官端正身体康健的白脸,就不能他颜陋貌寝,兼之缺胳膊少腿,并不适任为官。明明口齿伶俐,堪比苏张,便不能他本是昌徒,又为非类,虽无雄才,却有艾气。明明写了一笔好字,就不能他目不识丁。
这样太容易揭穿,茂才的名字毕竟通了,若是有什么情弊,周略自诉上去,两方对质,倒霉的只会是作伪的一方。但把他的缺点扩大,长处不提,改动一下评语判词,也照样能让周略吃足苦头,这样也才能显出孔门弟子一字褒贬的手段。
只是初与周略见面,王侍郎就知道事情不好办了。
周略相貌外表没话,任谁也挑不出毛病,只往面前一站,俊杰才士的气质展露无遗。
王、何二人又问了周略几个问题,无论是经术上的,还是史书上的,他都是胸有成竹的一条条、一款款,极有条理的回答出来,谈吐温文尔雅,平和淡定,看不出半点紧张,配合上他本身的气质,更不可能睁着眼睛瞎他粗鄙不文。
至于书法,看着家世状上的字就知道是刻苦练过,隶书写得极好——蚕头燕尾。何令丞肚子里计较,这周略,莫不是东观校书那边抄书的出身?一笔的东观隶书,未免太标准了一点。
这样的一个年轻人,言谈举止各个方面都有着大家风范,完全不似家状上所写的农家子出身。王侍郎看着他,都想帮自家女儿招来当夫婿了。
【注1】侍郎,属汉代郎官的一种,本为宫廷的近侍。东汉以后,作为尚书的属官,初任为中令,满一年为尚书郎,满三年为侍郎。之后随着尚书台的权利加大,侍郎日渐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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