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道歉？” 李昊的声音嘶哑又变得破碎，还带着一点血沫子，却充满了歇斯底里的嘲讽和不顾一切的疯狂，“郭…郭大院长…你…你开除我？嗬…嗬嗬…”
他艰难地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带着刻骨的恨意：“你…你以为你是院长就很了不起了？你…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嘶吼出声，那声音尖锐刺耳，带着鱼死网破的决绝：“你可别忘了我的舅舅是刘振邦，是卫生局的刘副局长，你觉得你敢开除我吗？”
“刘振邦”三个字，就如同三颗投了沸腾的油锅里的冰块，瞬间在郭院长那熊熊燃烧的怒火上炸开。
郭院长脸上那暴怒恨不得生吞了李昊的表情，就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猛地僵住。他指着李昊的手指，还悬在半空，却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那双喷火的眼睛里，怒火就像潮水般迅速的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猝不及防的愕然，随即，一丝难以掩饰的忌惮和慌乱犹如冰冷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爬上了他的眼底。
卫生局副局长…刘振邦！
这个被他刚才在盛怒之下几乎遗忘的名字，此刻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郭院长的心口上。
刘振邦，那可是主管他们医院系统、捏着他郭某人前途命脉的实权人物，一时之间，就差点忘了李昊这个王鞍是刘振邦的亲外甥了。
郭院长脑子里“嗡”的一声，顿时就变得一片空白。刚才那股子要把李昊生吞活剥的气势，瞬间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噗”地一下就泄了个干干净净。
一时之间，就感觉到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嗖”地窜上了灵盖。
开除？他刚才吼得震响要开除李昊…现在…这…
郭院长的脸色，在短短几秒钟内，经历了从愤怒的铁青到煞白，再到一种尴尬心虚的涨红的剧烈变化。
他下意识地收回了指着李昊的手，那只手在身侧不自然地蜷缩了一下。他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想什么，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只发出一个无意义的音节：“呃…这…”
他眼角的余光，不由自主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飞快地瞟了一眼旁边的王南。
王南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那双眼睛的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难以捉摸的玩味，像是在欣赏一出突然转折意料之中的好戏。
这微妙的一瞥，让郭院长的心更是沉到了谷底。他被夹在中间了。一边是医术通神、医院未来可能都要仰仗的“王神医”。
虽然王南帮助过庞市长治好过女儿，但是不知道庞市长会不会因为这点事而出手帮忙，至于他的徒弟公孙策是国医圣手，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只不过是名气大一点，又没有实权，也管不到这里来。
另一边则是手握实权、能决定他官帽子的卫生局副局长。这…这他妈的都叫什么事啊！
开除李昊？痛快是痛快了，但刘副局长那边怎么交代？那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啊，以后医院的评级、拨款、甚至他这个院长的位置…郭院长只觉得自己的后背，瞬间就沁出了一层冷汗，身上的衬衣都黏在了皮肤上。
不开除？那刚才在王神医面前拍着胸脯吼出去的话，岂不是成了放屁？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王神医会怎么看他？这尊好不容易请来的“真佛”，会不会就此拂袖而去？那损失…郭院长简直不敢去想。
巨大的矛盾和压力，就像两只无形的大手，死死的扼住了郭院长的喉咙。
他站在那里，脸色变幻不定，额头上刚刚擦掉的汗珠，又密密麻麻地渗了出来，甚至比刚才跑过来的时候还要多。
刚才还好像是下山猛虎般的气势，此刻却像个被架在火上烤的鹌鹑，只剩下了窘迫、犹豫和进退维难。
他张了张嘴，想对王南解释点什么，却又觉得任何解释，在此时都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甚至可笑。
最终，他只能尴尬地僵在原地，眼神躲闪，双手无措地在身侧搓了搓，哪里还有半分院长的威严？活脱脱一个被推到悬崖边、左右为难的可怜虫。
病房里的气氛，因为郭院长这突如其来的沉默和气势突然陡降，瞬间就变得极其的诡异和压抑。
邓莹莹此刻的心，刚刚因为郭院长的雷霆怒火而升起的一丝希望和解气的痛快，就像是被浇了一盆冰水，刹那间就熄灭，又沉到了冰冷的谷底。
她看着郭院长那一瞬间煞白又涨红、尴尬无措的脸，看着他那躲闪的眼神和搓动的手指，一颗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的攥紧！连院长…连院长都怕了？就因为那个什么副局长？
顿时，一种巨大的失望和更深的绝望，就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那刚刚看到一丝光亮的出口，似乎又被彻底的堵死了。
病床上的张玉梅，浑浊的眼睛里刚刚燃起的一点点微弱的希冀之光，也随着郭院长的沉默和退缩，彻底的黯淡了下去，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她无力地闭上眼睛，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一滴浑浊的泪水，顺着眼角深深的皱纹，悄无声息地滑落，洇湿了枕头。完了…连院长都得罪不起那个“灰老鼠”的后台…南…南会不会也被连累？
李昊虽然依旧疼得蜷缩在地，但郭院长那一下子的僵硬和退缩，被他肿成一条缝的眼睛看得清清楚楚。一股巨大又扭曲的狂喜，顿时就冲垮了他身体的剧痛。
他心里痛快的想着：舅灸名头，果然还是那么的好使，这姓郭的果然还是怂了。特么的，想跟我斗，你们还是嫩了一点。
突然之间，他就觉得自己刚才有多狼狈，现在就有多解恨，这种感觉真的很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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