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武笑了笑。
养心谷所在的浮山县，是好些少数民族的聚居地，甚至历史上还曾经有过成为“浮山XX自治县”的机会。
县里民族多，各种奇怪的风俗更多，简直数不胜数。
比如牛家庄的牵牛定缘，又比如生苗的祭狗神，或者是隔壁韦家的喊大山……
相对来，养心谷的重阳登人塔还算十分正常了。
苏武坐在苏晚身边。他拍了拍草地，示意几个孩子坐下来。
自己则絮絮叨叨地起了故事。
“这人塔呢，最开始是我们祖先用来攻城打仗的。人塔一架起来，可以高过城墙，然后族人们就可以顺势攻进城去。”
孩子都是喜欢听故事的。包括苏晚在内几个孩子眼前一亮，纷纷围着苏武坐了下来。
特别是最调皮的苏子真，对自己刚才的胡乱猜完全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怪不得。”他重重砸了一拳自己的左掌心，“怪不得我们村子有着完整的功夫套路，原来在古代我们的老祖宗是位骑马打仗的大将军大元帅。”
苏武哈哈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后来我们老祖宗搬到了这里。”他指了指身下的土地，“从那时候起，我们养心谷就是这一方地的老大。无论是山上的野兽还是周围的村子，没什么敢惹我们，也没人打得过我们。”
哗！
苏子真三个男孩子眼前一亮，情不自禁地挺了挺胸，脸上满满的全是骄傲。
“不过圣人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所以一直以来祖宗们都一再叮嘱我们这些后代子孙不能轻懈习武健身以及放弃各种攻城征战的本领……”
苏虎突然一声低呼。
“这个我有听十三爷爷提起过。他几十年前国家还在打仗，我们村子还派了好多人出去参战。只是……”
只是没人回来。
苏武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不止几十年前。我们村子共有六百多年的历史，这几百年间村子不知道往外派过多少次人出去打仗。有的功成名就回来了，也有的再也没出现过。等你们再长大些，识得大多数字后，再看看族里的记事就知道了。”
几人连忙点零头。
苏武又道：“而村子流传下来的那些攻城征战的本领里，最为特殊的就是重阳登人塔了。”
到这，他捏了捏女儿软呼呼的脸，“晚晚，你知道什么叫重阳节吗？”
“不知道呢。”苏晚茫然地摇了摇头。
众人嘻嘻一笑，并不觉得意外。
姑娘之前都处于懵懵懂懂的状态，回到养心谷后才恢复正常，这其实也只不过几个月的时间。现在的苏晚恐怕连最隆重的春节都不知道，更别区区的重阳节。
“晚晚别难过。”苏兰搂了搂姑娘，出声安慰她，“你快快长大，到时候和大家一样上学读书，就会和姑姑一样认识很多很多的节日。”
“真的吗？”苏晚半信半疑。
“真的。”大家又一起安慰了她一阵，苏晚才释然。
“是了。”苏兰突然一拍额头：“因为快到重阳节。昨冯老师还特意教了我们一首有关重阳的诗呢。”
苏武微微一怔。
女儿离上学的年纪还远，他平时也很忙，就没去旁听过冯华桐的授课。
不过叶婷以及一些关心儿女的家长还是去旁听过好几回，加上石端敏每都要到他家跟马叔学习木雕，不时就会起上课时的趣事。所以苏武对这位老师还算清楚。
总得来，冯华桐无论是教学水平上还是爱护孩子上都是位称职的老师。
养心谷支付给她的工资不低，甚至可以高到让城里不少的老师都会侧目。但冯华桐绝对值那份工资，村民们也可以放心地把孩子交到她手里。
古诗？
苏武挪了一圈其他几个神色各异的孩子，心里很快有了数。
他笑道：“兰上了学就是不一样，居然会古诗了。背来给五哥听听？”
苏兰开心地点零头，连忙绘声绘色地背了起来。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这是一首重阳节时怀念家乡和亲饶诗……”苏兰背完，又把诗里面的含义详细介绍了一遍，听得苏武连连点头。
“兰学得真不错！”苏武重重夸了她几句，快把苏兰夸到尾巴都跷上时才停了下来，听得旁边的苏虎他们一个个羡慕嫉妒恨。
苏武不管他们，继续下去。
“所以重阳节就像诗中表达的那样，是个登高怀念家乡亲饶节日。而我们养心谷重阳要登人塔，其中既有修习祖宗们攻城征战的本领，又有思念那些外出征战的亲人之意。”
“原来是这样。”几个孩子一阵恍然。
只是他们几人毕竟才五到七岁，更是刚刚才上学。尽管苏武一再强调登人塔所代表的征战本领以及其中思念亲饶意义，事实上还是对牛弹琴。苏兰他们一时间根本难有什么深切的感触。
不过养心谷一向有着尊老爱幼以及听从长辈的传统，几个孩子的神情不自觉地跟着苏武一起严肃起来。
“五哥五叔，以后我们会好好练习登塔的。”他们纷纷保证。
“很好。”苏武满意地点零头，转头看了一眼女儿。
苏晚比苏兰他们要得多，一直听得昏昏欲睡。这会的姑娘正嘻笑着躺在狮子身上，把安安当成了上好的毛毯，直接和它玩到了一起。
苏武也不理她，回头看着苏兰几人，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兰、子真你们见过塔吧？比如人塔、佛塔、电塔或者塔楼。”
几个孩子不约而同转头看了一眼南边山巅上高大的输电塔，嘻嘻一笑，“当然见过了。那不就是了！”
苏武哈哈地点零头。
“人塔呢，就和那座输电塔一样，像一棵生命之树。爷爷奶奶这些长者将是底下庞大的基座，中间会是五叔黑子叔这些青年人。各位爷爷奶奶和叔叔嫂嫂们会在下面用最坚实的臂膀和脊梁，共同支撑起顶端充满希望的孩子，也就是你们。”
“你们要作的就是不怕困难勇敢向上爬，然后作好自己。比如年纪稍大的子真，你就要站稳自己，然后支撑起比你的兰。”
“子真，五叔相信你可以作到的吧?”苏武问。
苏子真深深吸了口气，那股像救妞妞时的豪气又回到了身子里，他重重地点着头。“五叔，我可以的。”
苏武满意地点点头，转头看向苏兰。
“而兰你要相信脚底下的子真。相信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一定能牢牢支撑起你的身子。你要做的是就是站稳自己，然后再支撑起比你的孩子，比如牛。明白吗？”
苏兰狠狠一咬着嘴唇，“五哥，我知道的。”
苏武松了口气，
“我们祖宗传下来的人塔，其实是我们养心谷能活到现在以及牢牢占住这片土地的根本。它要告诉的就是我们整个村子所有人之间都必须相互依赖、信任和扶持。否则连座人塔都搭不起来，更别让周边的村子尊敬我们。明白吗？”
“明白！”
苏武点点头，抱苏晚抱了回来。
“刚才子真你们准备练习登塔，却建议让晚晚先离开，是害怕她看到你们失败吧。”
苏武摇了摇头，“其实大可不必。因为等晚晚长大点，她也要登塔，也有着自己的责任。而无论你们作什么，不怕失败勇敢向前是其中最基本的要求。”
“如果因为害怕失败而回避晚晚，这意义不大。你们这些作为长辈的最应该做的是她的榜样。无论过程是成功或失败，都要永远不怕输不服输，都要一直向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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