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现时,燕山军阵地上最后一架配重投石车终于架设完毕。
百架燕山配重投石机已在夜色中悄然列阵,粗壮的木质支架上凝结着细密的霜花。
李药师接过张克手里的指挥权,今的任务就是要在山海关居高临下的箭雨之下架起渡河之桥。
\"起盾车。\"
令旗挥动,阵前突然推出数十辆特制盾车。
与寻常盾车不同,这些车辆前方都悬挂着身穿残破布面甲的东狄将领。
梅勒额真冷格里的脸上布满血痂,却仍高昂着头;
后面一辆车上,塔瞻双目紧闭,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他的战甲已经破损不堪,锁链缠绕在腰间,随着车辆的移动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这些活盾牌随着车辆缓缓前行,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刺目。
城楼上的扬古利猛地攥紧垛口,粗糙的砖石磨破了掌心也浑然不觉。
老将的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只挤出一句:\"准备...。\"
\"这...汉人咋比咱还狠...\"图鲁什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扬古利没有应答。
他原以为张克会拿这些重要俘虏来谈判,换取边境短暂的安宁。
却没想到对方直接将这些将领作为活盾牌送上战场,这分明是要不死不休的架势,压根不给自己和东狄留一点缓和的余地。
扬古利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些盾车上,胸口剧烈起伏。
他见过无数惨烈的战场,却从未想过会亲眼目睹自己的长子和兄弟被当作活盾牌推向前线。
有没有搞错,我们才是蛮夷,汉人不是都喜欢仁义道德搞反思吗?
圣饶恕道呢?晨光刺破薄雾,照在塔瞻苍白的脸上,扬古利心头猛地一颤,
这支军队的作风完全颠覆了他对汉人军队的认知——没有仁义道德的束缚,只有不择手段的毁灭。
\"燕山军...\"扬古利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
他想起当年与魏军交战时,对方即便俘虏了东狄将领,也会以礼相待,以期日后和谈或者换俘。
可眼前这支军队,分明是一点余地都不留。
盾车继续向前推进,车轮碾过冻土发出沉闷的声响。
行进到几近干涸的河滩边缘,车后的燕山军士兵开始有条不紊地准备渡河工具,开始搬运沙袋。
沙袋如黑色溪流般倾泻而下,铺就一条通往河床的阶梯。
李药师站在望楼上,冷眼观察着城头的动静。
城楼上的东狄士兵还沉浸在犹豫中,互相看向同伴他们的眼中满是迟疑和不安,谁也不敢先放箭。
\"放箭!\"扬古利怒吼着拔出佩刀。
锋在晨光中划出一道寒芒,他嘶吼着指向城下:“放箭!快放箭!”
城头的东狄弓箭手们犹犹豫豫的张弓搭箭。
他们的目光不断在河床中的燕山军和盾车上的俘虏之间游移,最终只射出稀稀落落的箭矢,大多钉在了燕山军的盾牌上。
\"放!\"
随着韩仙一声令下,燕山军阵地的投石机突然发出震怒吼。
十枚打磨光滑的石弹划破晨空,精准地砸向城头。
一块石弹正中女墙,碎石飞溅中,三名东狄士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砸得血肉模糊。
还未等守军调整,第二轮石弹已经呼啸而至。
这次间隔之短,让扬古利心头一颤——不到三息时间,十发石弹再次精准覆盖城头。
其中两枚换成了火油弹,爆裂开的火焰虽然很快被守军扑灭,但浓烟已经严重干扰了弓箭手的视线。
\"还击!给我放箭!\"扬古利怒吼着,声音却淹没在又一轮石弹的破空声郑
紧接着又是十发腾空而起。
这次夹杂着三颗火油弹,在城楼上炸开刺目的火光。
虽然冬季干燥的城楼不易燃烧,但飞溅的火油还是点燃了几处箭垛和守城器械。
扬古利瞳孔骤缩——燕山军的投石机不仅精准,射速更是惊人。
东狄的投石机往往靠数量取胜,命中靠信仰,而燕山军的每一发石弹都像长了眼睛十发有三四发能稳稳落在城头。
韩仙站在投石机阵地的高台上,他手持令旗,不断调整射击参数和间隔。
身旁的副将和大量军官飞快记录着每一发石弹的落点,十组操作手轮番上阵,确保火力不间断。
\"远程火力不许停,保持城头压制力。\"
\"减少火油弹,现在的烟雾暂时够了。\"
\"保持十段击节奏,不要给守军喘息之机!\"
命令简短有力。
燕山军的投石机采用分段射击法,十组轮流发射,形成持续不断的火力压制。
射击间隔比弓箭还短。
\"大部队撤下城楼!快!只留百人队监视燕山军!\"扬古利当机立断。
踏入干涸的河床,燕山军士兵分成三队展开作业。
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仿佛前方悬挂的俘虏不过是寻常的挡箭牌。
\"快!动作快!\"带队百户低声喝道。
\"上木桩!\"
最前排的三分之一军士手持木槌,踏着湿润的淤泥,将碗口粗的木桩一根根夯入河床。
木锤砸在木桩顶端,发出沉闷的咚咚声,震得士兵们虎口发麻。
每当一排木桩钉牢,就有士兵扛着沙袋上前固定,河床的淤泥可固定不了临时基座,必须得用沙包加固一圈。
其余三分之二的军士则高举盾牌,在施工队伍外围形成一道保护屏障。
偶尔有几支箭矢从城楼射下,盾牌上不时传来\"叮叮\"的声响,那是城头稀落的箭矢击中盾面的声音。
铁靴踏在河床上的声响此起彼伏,在湿润空旷的河床上啪嗒啪嗒的回荡。
偶有箭矢穿过缝隙,钉在士兵的铠甲上,轻伤就拔出箭矢,扎深了就撤退换人。
李药师站在岸边高台上,冷静地观察着工程进度。
他将八千工兵分为四个梯队,每队作业半个时辰就要轮换。
这不仅是因穿着重甲在泥泞中作业消耗巨大,更是为了避免士兵在寒冷的河床作业中冻伤。
城楼上的扬古利在第八轮石弹轰击后终于下令撤下大部队。
只留下一个百人队分散在城头监视,其余守军全部撤到城楼下。
燕山军的投石机精准得可怕,几轮连续石弹压制已经带走了三十多名守军的性命还有十几人受伤。
以山海关仅剩的不足三千多兵力,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城墙上残存的东狄守军蜷缩在墙根下,三五成群地分散在各个角落。
他们再不敢聚集,偶尔探出头射出一箭,又立刻缩回掩体。——燕山军的投石机专挑人多的地方打。
\"第二队准备接替。\"李药师对身旁的传令兵道。
河床上的工程仍在井井有条的继续。
轮换下来的士兵们大口喘着粗气,靠在盾车后休息,有的人身上插着箭矢也浑然不知。
新一批燕山军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走下河床,替换下已经精疲力尽的前队。
他们的木锤继续敲打着木桩,沉闷的撞击声与城头零星的箭矢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残酷的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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