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穹顶的雷晶玉逐渐黯淡，似也察觉到下一场风暴即将来临。沈青云上前半步，嘴唇微动，一缕凝成丝线的传音同时钻入三位合体大修的耳中：“大统领、城主大人、都督大人——此事干系太大，请屏退左右。”
温惊澜眸光一沉，与墨渊、燕烈山交换眼神。仅仅一瞬，三人已达成默契——沈青云素来沉稳，若连他都要如此谨慎，必是塌级别的秘闻。
“众长老听令——”温惊澜袖袍轻挥，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仪，“即刻退出正殿，百里之内，神识不得靠近，违令者以军法论处！”
几名炼虚长老虽满心疑惑，却不敢多言，齐齐躬身，化作流光退出大殿。轰隆一声，殿门合拢，符阵自启，隔绝音、形、神、机。
寂静笼罩，穹顶雷纹闪了闪，最终归于幽暗。沈青云这才侧身，对秦枫等人微微点头。蛮山踏前一步，双手结印，掌心血色符文亮起，朝殿外一抛。
咔——咔——
沉重脚步声由远及近，两名御卫押着两道人影进入大殿。被押者皆被锁雷链穿了琵琶骨，真灵封死，面容蜡黄，眼神惊恐，正是被俘的魂镜使与阴虺。
秦枫抬手，指尖一点，雷光如丝，“嗤啦”一声钻入两人体内。幻术解除，容貌扭曲，恢复本来面貌——灰发黑袍的魂镜使，与半脸蛇鳞的阴虺。
温惊澜目光一凝，脸色已沉了下去。
墨渊指尖轻叩扶手，赤焰都督燕烈山眉心火焰印记悄然亮起，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
沈青云深吸一口气，抱拳肃然：
“三位大人——阴虺原为我御卫第九营副统领，实为灵域噬魂部暗子；袁道友便是遭其设计，被抽魂炼灯，形神俱灭。”
“而这位魂镜使，”他指向灰袍人，“乃噬魂部高层，亲手布下阎罗血煞大阵，欲夺雷皇印。被俘后，为保命吐露一桩惊秘闻——”
秦枫上前一步，双手奉上一枚漆黑碎玉，雷光包裹，邪气四溢。
“碎玉为证，二人言：曾在灵域‘坠星渊’亲眼窥见灵主与域外邪族密会，赠‘邪帝骨令’，约定‘门再开’之日，里应外合，引邪族大军入境！”
话音落下，大殿死寂。下一瞬，三位合体大修同时起身，气息冲得穹顶雷晶“咔嚓”裂开蛛网。
“灵主……勾结邪族？”墨渊声音发颤，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燕烈山双拳紧握，赤龙虚影在身后翻腾，怒吼被强行压在喉咙，仍震得殿柱颤栗：“若此事为真，人族危矣！”
温惊澜闭上眼，强行压下翻涌气血，再睁眼时，目光冷得可怕。他抬手，一指点向魂镜使与阴虺，两道雷符瞬息没入二人眉心，将其真灵彻底封印。
墨渊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决然，“立即开启‘武灵狱’最底层，以‘九极雷锁’镇压此二人；抽调城主府、赤焰军、御卫三方暗卫，封锁消息，凡有丝毫外泄者——杀无赦！”
燕烈山眸中火焰跳动，杀机森然：“我亲自押送！倒要看看，他们体内是否还藏着其他邪族手段。”
沈青云、蛮山、彩蝶齐声应诺：“属下明白，绝不外泄！”
秦枫拱手，声音平静，却如惊雷回荡：“三位大人，邪族之祸，刻不容缓。若灵主真有异心，人族需早做万全。”
温惊澜凝视青年，眼底闪过欣慰与沉重，缓缓点头：
“好！从今日起，武灵城进入暗战——”
“对手，不再是灵域，而是……”
他抬头，目光似穿透殿顶，看向那无尽苍穹：
“域外邪族，与我人族……最深处的黑暗。”
殿门之外，夜色如墨，星辰无光。风暴，已在无声中酝酿。
武灵皇宫深处，雷渊池畔。
白玉为阶，赤金作梁，穹顶悬着一轮由雷髓凝成的曜日，光芒亿万，却照不透殿内那层似有若无的威压。武灵皇负手立于池前，素白皇袍垂落，袍角暗金雷纹如水波漾开，每一次闪烁，都似在呼应地律令。
墨渊、温惊澜、燕烈山三人穿过长廊，脚步无声，却仿佛踩在各自心跳上。
“臣等，参见灵皇大人。”
三人同时止步，于雷渊池十丈外躬身行礼。池面雷光荡漾，倒映出他们微微颤动的影子。
武灵皇没有回头，目光落在殿壁那幅“山河流光卷”上。
画卷高悬，其内山河起伏，众生如蚁，雷云与霞光交替，乃以“界源髓”炼成的半仙器，可窥一域之气运。此刻，画卷近心处，一点漆黑如墨，正缓缓晕开，像滴入清水的鸦羽，边缘已蔓延出蛛网般的邪纹。
“灵主……”武灵皇开口，声音不高，却在穹顶激起绵长回音，“这么多年，还是贼心不死。”
他转身，眉心赤金火纹微亮，瞳孔深处似有两汪雷渊旋转，渊底倒映着三人无法看清的星辰幻灭。那一瞬，墨渊等人只觉自身神魂被抽离，置身于无尽渊，上下四方，皆是煌煌威。
“详细情形，再一遍。”武灵皇坐回皇座，指尖轻点，雷渊池水升腾，化作三朵雷莲，悬于三人头顶，莲心洒落光雨，隔绝一切神识探查。
墨渊深吸一口气，将大殿审问魂镜使、阴虺的经过，连同“邪帝骨令”“门再开”“域外邪族”等字眼，一字不漏复述。温惊澜补充了阎罗血煞大阵的细节，燕烈山则取出那枚被雷火封印的漆黑碎玉，双手奉上。
武灵皇两指拈起碎玉，一缕赤金雷火缠绕而上，玉内顿时传出凄厉嘶吼，似有无数黑影欲破火而出，却被雷火焚成青烟。他眸光微垂，面上仍无喜无怒，只淡淡评价：
“劣质把戏，却胜在阴毒。”
三人屏息，等待裁决。良久，武灵皇抬手，碎玉化作飞灰，随风洒入雷渊池，瞬间被万雷噬尽。
“灵皇大人，”温惊澜忍不住开口，“若此事属实，我武灵城当如何应对？是否立即通禀上界，或调动‘赤焰战军’提前布防？”
武灵皇没有直接回答，他起身，行至雷渊池畔，皇袍猎猎，雷光自发梢垂落，如瀑如幕。他抬手，五指虚握，池水升腾，凝成一面雷镜，镜内景象流转——
那是武灵城边疆，万里黄沙之外，一座看似普通的绿洲，此刻却黑雾缭绕，雾中隐有邪纹闪烁；再深处，灵域方向，一道被雷云遮蔽的模糊身影，正仰望穹，似在等待着什么。
“通禀上界？”武灵皇轻笑一声，笑意却冷得让雷渊池水泛起薄冰，“仙界那些老家伙，自有他们的算盘。若惊动他们，灵主尚未反，人心先乱。”
他转身，目光扫过三人，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武灵城，不动。”
“甚至——”他顿了顿，皇袍无风自鼓，雷火在瞳孔深处燃烧，“你们三个，也当从未听过此事。”
墨渊心头一震，低声道：“灵皇大人，您的意思是……”
“静观其变。”武灵皇负手，声音低沉，却似万雷齐鸣，“灵主要玩，本皇便陪他玩到底。他既等‘门再开’，我便在门之前，为他备一份大礼。”
他抬手，雷镜崩碎，化作漫光雨，光雨之中，隐现一座由雷火与星河交织的巨门，门上雷纹，与雷皇印竟有七分相似！
“去吧。”武灵皇挥手，雷莲化作光屑，解除隔绝，“该忙的忙，该修炼的修炼。邪族也好，灵主也罢，终究要过本皇这一关。”
三人相视，心头震撼，却也只能躬身应诺：
“谨遵皇令！”
他们退出雷渊池，踏出皇宫那一刻，背后殿门缓缓闭合，发出低沉雷音，似一头沉睡的雷龙，翻了个身。
宫门之上，白袍皇者独立，目光穿过重重宫阙，落在遥远际，声音轻得只有风能听到：“灵主，这一次，本皇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
雷渊池水，轰然炸起万丈雷火，照亮他冷峻的侧脸——那一瞬，地律令，似都在他指尖，悄然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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