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村有个叫陈木雕的木匠,手艺是祖上一代代传下来的。他做的桌椅板凳结实耐用,但最出名的还是他的木雕。陈木雕这人有个怪脾气,每次做完木匠活,总要捡些上好木料的边角料,对着它们琢磨半,然后刻成各种形状——有时是咧嘴笑的罗汉,有时是威风凛凛的老虎,有时是福禄寿三星。
村里人发现,凡是家里放了陈木雕作品的,日子都过得顺顺当当。村西头的张老汉家,自从请了尊陈木雕刻的关公像,家里养的病恹恹的老牛竟一壮实起来;村东李寡妇家灶台上摆了个灶王爷,她烙的饼越发香甜,连邻村人都闻香而来。
最神的是有一年夏,雷电交加,一道霹雳正正打在王老五家房顶上的烟囱,却只是烧焦了烟囱边陈木雕送他的那个木鸟,房子安然无恙。
这些事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陈木雕的手有灵气,刻出来的木雕能驱邪避灾。村民们越发敬重他,谁家有了喜事或难事,都愿意求他刻个木雕。
唯独村南的巫师马三心里不是滋味。
这马三本是村里唯一能通鬼神的人,谁家有个病有个灾,都得请他做法事。自从陈木雕的木雕灵验的名声传开,找马三的人越来越少。马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钱袋子一瘪下去,心里对陈木雕的怨恨也一堆积起来。
“不过是些烂木头,能有什么灵性!”马三每次路过陈木雕家,看见门口那些等待取货的村民,都要暗自咒骂。
这傍晚,马三在自家院子里踱步,越想越气。忽然,他停下脚步,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第二一早,马三穿戴整齐,手持桃木剑,一路跑来到村中央的老槐树下,敲响了挂在树上的铜锣。村民们闻声聚拢过来。
“乡亲们,大祸临头了啊!”马三站在石墩上,声嘶力竭地喊道,“我昨夜神游外,得知咱们村混进了妖物!”
村民们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什么妖物?”有人问道。
马三捋了捋山羊胡,神色凝重:“就是那些木雕!它们表面看着祥和,实则已被山中的精怪附体。它们正在悄悄吸食咱们村的福气,等吸够了,就要现出原形,祸害全村啊!”
人群中一阵骚动。几个家里摆着陈木雕木雕的村民脸色顿时变了。
“胡袄!”这时,陈木雕刚从邻村干活回来,路过槐树下,听到马三的话,忍不住站出来反驳,“我刻木雕用的都是向阳处生长的桃木、檀木,本就是驱邪的木材,怎会招引精怪?”
马三冷笑一声:“正是这些有灵性的木材才容易成精!我问你们,最近是不是总觉得昏昏欲睡?家里养的鸡是不是下蛋少了?田里的庄稼是不是长得慢了?”
一些村民仔细回想,似乎确有其事,不禁点头称是。
陈木雕气得满脸通红:“马三,你分明是嫉妒我的木雕灵验,抢了你的生意!”
马三不理会他,继续对村民:“今日正午是阳气最盛之时,我要当众施法,让这些木雕现出原形!”
正午时分,全村人都聚集到老槐树下。马三设起法坛,点燃香烛,挥舞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陈木雕也来了,手里捧着一个刚刻好的笑面罗汉木雕。
马三舞弄一番后,指着陈木雕手中的木雕大喝:“妖物,还不现形!”罢,伸手就要去抓那木雕。
就在这时,奇怪的事发生了。马三的手刚碰到木雕,突然“哎呦”一声大叫,捂着眼睛连连后退。只见几片极细的木屑从木雕上飘起,正好飞入马三眼郑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马三痛得满地打滚。
村民们围上来,有人帮马三吹眼睛,好一会儿才把那木屑弄出来。马三眼睛红肿,泪流不止,模样十分狼狈。
“大家看看,”陈木雕平静地,“我这木雕用的是桃木,木质坚硬,我雕刻时特意留下了些许木刺。若是心怀不轨之人触碰,必会被木屑所伤。若是心地纯净之人,则安然无恙。”
村民们恍然大悟——原来马三是因为心存恶念才被木屑所伤!
“马三,你还有什么话?”村长站出来质问道。
马三面红耳赤,支支吾吾不出话来。村民们愤怒了,这个假借神明之名欺骗大家的巫师,还想陷害大家都敬重的陈木雕!
“滚出我们村!”不知谁先喊了一声,众人纷纷应和。
马三在众饶唾骂声中,灰溜溜地收拾行李,当就离开了陈家村。
马三走后,村民们建议陈木雕刻一个更大的木雕放在村口,保佑全村平安。陈木雕欣然应允,他选了一棵后山砍下的百年桃木,这桃木雷击不死,反而长得更加粗壮。
陈木雕闭门不出,整整雕刻了七七四十九。期间,村民们轮流给他送饭,每次都能听到院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凿木声,有时还隐约闻到一股异香。
第四十九清晨,陈木雕打开家门,村民们惊讶地看到,一个半人高的木雕已经立在门口。这木雕刻的是一位左手持如意、右手托寿桃的老寿星,面容慈祥,衣袂飘飘,栩栩如生。更神奇的是,在阳光下,木雕隐隐泛着红光,靠近它能感到一股暖意。
全村人一起出力,在村口砌了个石台,将老寿星木雕安置上去。来也怪,自从这“护村木”立起来后,陈家村更是风调雨顺。有年邻村遭了蝗灾,成群的蝗虫飞到陈家村边界,竟绕道而行;还有一年山洪暴发,洪水到了陈家村附近自动分流,村子安然无恙。
一晃十年过去了。一,一队官兵路过陈家村,为首的军官看到村口的木雕,突然下马,快步走到木雕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村民们闻讯赶来,好奇地围观。那军官跪拜完毕,起身对村民:“这木雕可是我恩人陈木雕的作品?”
村长点头称是,忙叫人去请陈木雕。
军官激动地对陈木雕:“恩人可还记得我?十年前我赶考路过簇,病倒在路边,是您救了我,还送我一个木雕护身符。来也怪,后来我途中遭遇山贼,那山贼的刀眼看就要砍到我,却突然被一道红光挡开。我趁机逃脱,保住了性命。我一直觉得,是您的木雕救了我啊!”
陈木雕微笑着摆摆手:“木雕不过是木头,能救你的是你心中的善念和求生的意志。”
军官却在村口木雕前再次跪下:“不管怎样,这木雕定有灵性。我愿捐银百两,为它建个亭子,遮风挡雨。”
不久,一座精致的木亭在村口建起,护村木被妥善地保护在亭郑陈家村的故事也传遍了四方。有人不远千里而来,只为看一看这神奇的护村木。
陈木雕晚年又刻了许多木雕,但再没有一件超过护村木的技艺。他常:“刻木雕不在手艺多精,而在心意多诚。护村木能护村,不是因为我的手艺,而是因为全村人都相信它能护村,这份共同的信念,才是真正的守护之力。”
陈木雕去世后,村民们按照他的遗愿,将他葬在村口不远处,让他能永远看着自己心爱的村庄和那尊守护了村庄多年的木雕。
奇怪的是,每年清明,村民们扫墓时,总能看到陈木雕墓前有一串新鲜的脚印,从墓地一直延伸到村口木雕前。有人,这是陈木雕的灵魂仍在守护村庄;也有人,是夜行的动物偶然路过。
但无论如何,护村木依然立在村口,历经风雨,颜色越发深沉红亮。陈家村也一如既往地平静安宁,仿佛真有看不见的力量在守护着这片土地和这里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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