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级牢房里，王海的身体就像一个被戳破聊气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血肉、骨骼、生命力……所有构成“人”这个概念的物质，都在短短几秒内被抽干，汇聚成一滩在地面上蠕动、翻滚的浓稠黑暗。
那黑暗不属于这个世界，它扭曲着光线，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仿佛灵魂腐烂的气味。
紧接着，黑暗能量在地面上自动勾勒，形成一个复杂到极致的传送法阵。
“嗡——”
法阵亮起不祥的深红色光芒，空间仿佛被撕开了一道无形的口子。
三道模糊的影子从法阵中缓缓浮现。
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像是用最深的怨念和冰冷的黑雾随意捏合而成，甚至无法被称之为“生物”。
“原初混沌”的先遣单位——“腐化低语者”，降临了。
整个灯塔，无人察觉。
这三道影子并没有急于破坏，它们就像病毒找到了完美的宿主，悄无声息地分解、渗透，融入疗塔庞大而复杂的内部通讯网络和循环通风系统。
它们是信息，是电波，也是空气。
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
“妈？是你吗？”
一名负责看守仓库的年轻卫兵，揉了揉眼睛，看着面前空无一物的走廊。
他刚刚好像听到了母亲在叫他吃饭，饭材香味都仿佛萦绕在鼻尖。
他摇了摇头，一定是太累了。
可那声音又一次响起，那么温柔，那么真实。
“孩子，放下枪吧，战争已经结束了，回家吧。”
卫兵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幸福而呆滞的笑容，他缓缓地将手中的武器放在地上，靠着墙壁，闭上了眼睛。
他回家了。
中央AI“普罗米修斯”的运算核心区，一名顶尖的程序员正死死盯着屏幕上的一串代码。
“不对……不对！这个构想是完美的！为什么无法实现！”
他喃喃自语，头发乱得像个鸟窝。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全新的、大胆到疯狂的算法结构凭空出现。
“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我是才！我就是神！”
他开始疯狂地敲击键盘，脸上带着一种狂热的、被启迪的表情。他没有发现，自己输入的根本不是什么全新算法，而是一连串正在扰乱灯塔防御矩阵的垃圾指令。
这样的场景，在灯塔的每一个角落同时上演。
一名渴望力量的军官，在幻觉中看到自己被混沌之力包裹，成为了超越张凡的新神；一个终日思念女儿的母亲，紧紧抱着一个枕头，以为自己失散多年的孩子回到了身边；甚至连食堂里的一名厨师，都坚信自己炒的菜能发光，是神赐的食粮。
这些精神污染，并不直接制造恐惧。
它更阴险。
它放大每个人内心最深处的“愿望”，用最甜蜜的希望作为诱饵，从内部腐化每一个饶心智。
它在用你最想要的东西，来杀死你。
“报告！三号防御炮台无故转向，正在攻击己方巡逻队！”
“报告！能源区b-7阀门被未知指令开启，大量冷却剂正在泄露！”
“报告！医疗物资被错误地投放到了垃圾处理中心！重复一遍，是垃圾处理中心！”
指挥中心内，赵承志司令的额头青筋暴起，他一拳砸在控制台上。
“怎么回事！普罗米修斯在干什么？让它立刻中止所有错误指令！”
“不行啊司令！”一名通讯官满头大汗地喊道，“AI的反馈是……所有指令均为最高权限下达，逻辑自洽，无法撤销！”
“放屁！”赵承志吼道，“谁的权限比我还高！”
整个指挥中心乱成了一锅粥，此起彼伏的警报声和错误的战报，让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濒临崩溃。
灯塔这部精密的战争机器，正在从内部开始，一个齿轮一个齿轮地崩坏、瓦解。
实验室里，张凡猛地睁开眼睛。
他感觉到了。
一股庞大、混乱、却又带着一丝诱惑力的精神波动，正笼罩着整个灯塔。
“【诅咒敕令】！”
他意念一动，那只漆黑的右臂上咒文流转，一股霸道的、不容置疑的支配之力扩散开来。
然而，这一次，效果却出奇地差。
他的力量就像一张大网，试图去捞水里的雾气，根本无从下手。那些精神污染不是在“反抗”他，而是在“无视”他。
他的力量源于“支配”，是强权，是命令。
而这些“腐化低语”，源于“诱导”，是欲望，是谎言。
你能命令一个人不准动，但你没法命令他不去“想”。
“该死……”张凡感受着那种无力感，这比正面硬碰硬的敌人要难缠一百倍。
就在指挥中心即将被海量的错误信息彻底淹没时，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门口。
是李虎。
他仿佛是从影子里走出来的，身上还带着一丝宇宙深空的死寂。
他一出现，指挥中心内那股令人心烦意乱的窃窃私语声，瞬间消失了。仿佛有一块无形的隔音板，将所有的精神噪音都挡在了外面。
所有人都感觉脑子一清，从那种狂躁的状态中挣脱出来。
“精神污染。”李虎走到主屏幕前，虚无的眼瞳扫过上面混乱的数据，“高维渗透。”
他伸出手，在空中轻轻一划。
一个肉眼看不见的“精神静默区”，以指挥中心为核心，迅速建立起来。
“暂时安全。”他吐出四个字，惜字如金。
赵承志喘着粗气，总算稳住了心神，“李虎，你来得正好！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不等李虎回答，一个疯疯癫癫的声音就从门外传了进来。
“我找到了！我找到了！哈哈哈哈！它们的巢穴！”
赵骞博士抱着一台还在冒火花的分析仪，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他脸上没有丝毫恐惧，全是科学发现的狂喜。
“司令！张凡先生！李虎先生！我捕捉到了它们的精神波动源头！”他指着分析仪上那扭曲的波形图，唾沫横飞。
“它们躲起来了！就像狡猾的老鼠！它们正躲在我们亲手摧毁的‘精神稳定力场’发生器的残骸里！利用那里的残余能量，把自己的声音放大了几百倍！”
“博士，好样的！”赵承志精神一振。
然而，还不等他下令，外部监控席位上的士兵发出了一声惊呼。
“司令……你看外面！”
所有人立刻将目光投向灯塔外的监控画面。
画面里，原本在荒野上无序游荡的丧尸和异兽，正在发生着恐怖的变异。
一头丧尸的手臂猛然裂开，一柄锋利的骨刃从中弹出；另一头巨型异兽的后背上，长出了厚重的、闪着金属光泽的甲壳；更多的怪物，眼中燃起了和法阵如出一辙的、不祥的红色火焰。
它们不再是混乱的野兽了。
它们停下了互相攻击，开始集结，列队，行动变得极具组织性。
它们被转化成了“混沌畸变体”，一支被“腐化低语”远程操控的、真正的军队。
指挥中心的屏幕上，一边是灯塔内部结构图上，闪烁着红点的污染源头。
另一边，是灯塔外部，数以万计的混沌畸变体大军，黑压压地围了过来。
内忧外患。
张凡和李虎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里面是蛊惑人心的鬼。”张凡的声音很冷。
“外面是被鬼操控的兵。”李虎言简意赅。
林婉清快步走到两人中间，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它们在同步！内部的精神污染正在瓦解我们的指挥系统和战斗意志，外部的军队则趁机集结，准备发动总攻！这是一个组合技！”
“我们必须分头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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