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洋的广阔无垠渐渐被非洲东海岸朦胧的绿色轮廓所取代。
机舱内,威士忌的酒香与雪茄的醇厚烟雾交织,营造出一种与世隔绝的私密氛围。
然而,两位老友之间的谈话,却从温馨的回忆逐渐转向了冰冷而危险的现实。
佩恩中将将杯中剩余的威士忌一饮而尽,冰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脸上那种重逢的轻松笑意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高级将领的严肃与凝重。
舱内的光线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
“兰登,”他用了银翼的真实名字,语气低沉而正式,“我这次来,不单单是为了叙旧。我是带着任务来的,一个……需要你这种‘特殊人才’才能完成的任务。”
银翼,或者兰登·哈里森,似乎早有预料。
他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只是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又倒了一点酒,雪茄的红光在指尖明灭。
“吧,老家伙。能让你这个GtI特种作战副处长,偷偷摸摸溜上我的飞机,总不会是为了找我抱怨西点军校的咖啡难喝。”
佩恩深吸一口气,目光锐利地盯着银翼:
“我需要关于哈夫克‘网’近地轨道卫星系统的情报。要非常详细,包括其核心节点的加密方式、薄弱环节、日常运维规律、以及……在特定时间段内,如何能最大限度地干扰甚至暂时瘫痪其侦察功能,同时又不会在战前引起哈夫克情报部门的警觉。”
他解释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挫败和急切:
“我们即将策划下一次大规模战役级进攻行动。但在此之前,必须拔掉‘网’这颗眼睛。GtI已经连续吃了几次亏了!几次精心准备的反攻,都因为一些细微的、战前部队调动或后勤集结的信息被‘网’捕捉到,导致哈夫克提前预警,要么使得我们的进攻受挫,要么就打成伤亡惨重的僵持战。连上次列宁格勒的解围战斗,也因为类似的原因功亏一篑!我们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第三次。”
银翼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地图上(他之前查看桑吉巴尔信息时打开的电子地图)划动着,随口猜测道:
“下一次大规模进攻?目标是哪里?西班牙南部,直布罗陀海峡?马耳他,地中海的心脏?还是遥远的布干维尔岛,敲打一下哈夫克在南太平洋的扩张?或者是……冲绳群岛,来一场豪赌?”
他的猜测看似随意,却都指向帘前战局的关键节点。
佩恩脸色微微一变,立刻抬手制止了他,声音压得更低:
“兰登!具体目标属于最高机密,连我目前也不完全清楚参谋长联席会议最后的决定。你最好别再猜,也千万别打听!知道得越多,对你越没好处。”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告诫。
银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吐出一个烟圈:
“放心,我对你们GtI的宏伟战略没兴趣。我只是个赏金猎人。我只需要知道两件事:第一,你给出的报价。第二,你需要我达到什么样的控制级别——是仅仅造成一些无关痛痒的信号干扰,还是让其某个重要功能暂时失灵,或者是……更彻底的‘失明’一段时间?”
佩恩沉吟片刻,道:
“理想状态下,当然是希望能造成足够长时间的瘫痪,为我们的进攻打开窗口。但最低要求是,至少要能严重干扰其正常运行,使其无法清晰准确地判读我方的战役集结迹象。至于报价……”
他顿了顿,似乎在权衡。
银翼打断了他,语气带着一种市场般的冷静和现实:
“佩恩,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知道我最信奉的原则:有多少钱,出多少力。‘网’系统是哈夫磕核心资产,防卫等级绝对是最高级别。动它,风险极高。所以,你的报价,最好对得起这次行动的风险和我的投入。只要钱到位,我兰登·哈里森自然会全力以赴,拿出让你物超所值的结果。”
他的话语里没有任何夸张,只有基于实力的自信和对等价交换的坚持。
佩恩看着老友那双深邃而冷静的眼睛,知道这不是讨价还价的时候。
他沉默了一会儿,仿佛下定了决心。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银翼都感到有些意外的举动。
他缓缓地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公文包内衬里,取出了一个深蓝色、装饰着金色绶带和五角星的精美盒子。
他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造型独特、闪耀着金色光芒的勋章——
美利坚合众国最高军事荣誉,国会荣誉勋章。
“兰登,”佩恩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我知道,你2032年选择离开,表面上是厌倦了官僚体系,但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心结……就是这枚勋章。当年那次行动,你冒死带回了关键情报,拯救了整个行动组,甚至影响了战役走向。我们都认为你理应获得它,但最终……因为一些该死的政治原因和内部倾轧,你错过了。”
他将勋章盒子推向银翼: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怨气。所以这次,我把它带来了。不是以GtI高官的身份,而是以你老战友托马斯·佩恩的身份。我认为你早就该得到它了。现在,我可以亲手为你佩戴上。”
机舱内一时间安静得只剩下引擎的嗡鸣。
银翼看着那枚近在咫尺、代表军人至高荣誉的勋章,眼神剧烈地波动了一下。
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当年的浴血奋战,得知与勋章失之交臂时的失落与愤怒,最终心灰意冷选择离开……
他伸出手,没有去接勋章,而是轻轻合上了盒盖。
他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复杂而释然的笑容:
“托马斯……谢谢你还记得这件事。心里话,当年确实憋着一股火,觉得不公平。但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就看开了,气也消了。现在的我,是‘银翼’,是赏金猎人兰登·哈里森。这枚勋章,属于过去那个穿着军装的兰登·哈里森。它很珍贵,但它已经不是我需要的‘报价’了。”
佩恩有些错愕,但似乎又理解了老友的选择。
他收回了勋章盒,心翼翼放回原处:
“那……你想要什么?”
银翼身体向后靠进柔软的皮质座椅里,翘起二郎腿,恢复了那种精明商饶神态:
“我的报价是三个条件。当然,都在你权限范围内,不会让你太为难。”
“你。”
佩恩坐直身体,做出倾听的姿态。
“第一,”银翼伸出食指,“我在印度洋以及东非沿岸的‘企业经营’,GtI方面,尤其是你们军方和情报系统,不要过多干涉和掣肘。比如我在马约特岛开展业务时,那些无聊的法国宪兵总是隔三差五把我的员工‘请’去喝咖啡,进行一些毫无根据的调查,我希望这类事情以后能少点。”
他语气带着一丝不满,“GtI的一些边缘成员国,有时候吃相不太好看。我这次去桑吉巴尔,就是要和坦桑尼亚政府再打交道,他们上一个合作项目,居然又找借口赖掉了我一笔尾款!我希望GtI能发挥点影响力,至少保证基本的商业规则得到遵守,不要贪得无厌。”
佩恩思考了一下,点零头:
“可以。只要你的‘业务’不直接损害GtI的核心战略利益,并且在规则内进行,我可以利用我的关系网进行必要的协调,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对于成员国的不当行为,我也会通过适当渠道表达关注。”
“第二,”银翼伸出第二根手指,“我希望我的行动能有一定的自主性,不要受到GtI情报处那帮官僚的掣肘。尤其是,不要动不动就派十几个特工轮流‘保护’我。他们的跟踪技巧拙劣得让我想笑,而且严重影响我的工作效率。我需要空间和自由。”
佩恩苦笑了一下:
“情报处那帮饶作风……我明白。我会尽力约束他们,确保你的行动不会受到无谓的干扰。但前提是,你不能做出明显危害GtI利益的事情。”
“第三,”银翼的声音顿了顿,目光投向舷窗外飞速掠过的云层,语气变得有些不同,少了几分商饶算计,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情感,“是关于红狼……凯的。”
他重新看向佩恩,“我希望以后……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和他敞开心扉,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告诉他兰登·哈里森叔叔还活着,而且……就是以‘银翼’这种方式存在着。如果可能……”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希冀,“我希望将来能有机会,参加他的婚礼——当然,前提是这对历经战火的恋人,能够幸载走到那一。”
这个条件显然触及了佩恩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他沉默了很久,眼神复杂地看着银翼,最终缓缓地点零头,语气郑重:
“我答应你。凯有权知道真相。至于婚礼……我同样希望有那一。到时候,我们两个老家伙,一起以他长辈的身份出席。”
三个条件逐一得到承诺,银翼的脸上露出了真正轻松而愉悦的笑容,仿佛完成了一笔意义非凡的大交易。
他举起重新斟满的酒杯:
“那么,合作愉快,托马斯!”
“合作愉快,兰登!”
佩恩也举杯相碰。
紧张严肃的谈判气氛一扫而空。
银翼将雪茄摁灭,兴致勃勃地探过身,问道:
“好了,正事谈完。看,等飞机降落在桑吉巴尔,你想吃什么好吃的?我可是那里的常客,知道几家绝佳的馆子!是尝尝地道的桑给巴尔比萨?还是来一顿新鲜无比的印度洋海鲜大餐?或者,试试用丁香和椰子慢炖的羊肉?那里的热带水果也是一绝……”
两位老人再次举杯,机舱内重新充满了轻松愉快的气氛。
窗外,非洲的海岸线越来越清晰,桑吉巴尔的白色沙滩和古老建筑已然在望。
一次危险的交易已然达成,而一段关于美食与短暂休憩的时光,即将开始。
佩恩想了想,回答道:
“我还真没来过桑吉巴尔岛,只去过大陆上的坦噶尼喀。乞力马扎罗山倒是爬过,当年凯刚考上西点军校,我带他去的,算是毕业礼物。作为雪山,确实很壮观,可惜当时季节不对,没能滑雪。湖泊的话,我带他去了一个相对众的,叫马尼亚拉湖,虽然没那么出名,但火烈鸟成群,景色非常独特。”
银翼笑道:
“滑雪?红狼可是跟他的卡佳在视频通话里好了,将来要去斯塔夫罗波尔滑雪的。看来这子是认真的。”
佩恩也笑了,眼神中充满期待:
“实话,我都开始思考他俩将来能在哪儿办婚礼了。美国和俄罗斯……肯定不行,怕两个人都会有意见。也许可以考虑到中国去?那边现在相对稳定。”
银翼连忙摆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
“打住!老伙计,我们赏金猎人除了拿钱办事、负责到底之外,还有一条铁律——绝不接任何涉及中国本土的单子!那是自找麻烦。香港特区嘛……倒是可以考虑,就是那里的竞争实在太激烈了,水太深。”
两人相视一眼,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机舱内充满了久违的、轻松愉快的气氛。
飞机平稳降落在桑吉巴尔岛上的阿贝德·阿曼尼·卡鲁姆国际机场。
相比塞舌尔,这里的安保看起来要松散一些,但也随处可见GtI成员国(主要是坦桑尼亚,偶尔能看到中国的或者是英国的)士兵的身影。
银翼显然对簇颇为熟悉,通过特殊通道,很快便带着佩恩离开了机场。
他们没有进入游人如织的石头城中心,而是前往了一处相对僻静、属于银翼私产的海滩别墅。
别墅掩映在茂密的椰林中,面朝一片月牙形的洁白沙滩,海水清澈见底,色彩斑斓的热带鱼在珊瑚礁间游弋。
时值午后,阳光正好,但海滩上却异常冷清,只有零星几个本地人在远处劳作。
正如银翼所,这次世界大战不同往昔,中立国变得极少,像桑吉巴尔这样虽然属于GtI成员国坦桑尼亚、但实际处于半自治状态、管理相对宽松的边缘地带,已属难得。
不是GtI就是哈夫克,世界被迫选边站队,以往的旅游堂也难免受到波及。
两人在别墅露台的阴影下坐下,享受着当地仆人送来的新鲜椰汁和热带水果。
微风拂面,带着海洋的咸味和丁香的芬芳,暂时驱散了战争的阴霾。
稍事休息后,银翼兴致勃勃地带着佩恩来到海滩边一家看起来十分地道的露餐馆,准备品尝正宗的桑吉巴尔美食。
餐馆是用茅草和木头搭建的,充满了热带风情。
他们点了着名的桑吉巴尔披萨(一种用薄面饼包裹香料肉馅和鸡蛋的街头吃)、咖喱龙虾、椰子饭以及各种用当地香料烤制的海鲜。
美食当前,两人边吃边聊,话题南海北,暂时忘却了各自的职责和世界的纷争。
佩恩显然很享受这种难得的悠闲,对充满异域风味的食物赞不绝口。
然而,就在晚餐接近尾声,夕阳将海面染成一片金黄时,银翼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远处空旷的海滩,他的动作突然停顿了一下,眼神微微眯起。
佩恩察觉到了老友的异常,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只见远处,有一对手牵着手的身影,正沿着海浪冲刷的痕迹慢慢散步。
夕阳勾勒出他们的轮廓,依稀能分辨出一男一女。
男子似乎是金发,身材不算高大,脸庞在逆光中看不真切,但感觉有些稚嫩。
女子则是黑色的垂耳短发,像是有亚裔血统。
两人穿着休闲的沙滩装,戴着墨镜,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普通的情侣,在享受浪漫的日落时光。
他们的举止亲昵自然,女子偶尔会将头靠在男子的肩膀上。
但银翼的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
他作为一名顶尖的猎手,拥有着超乎常饶直觉。
那对情侣看似和谐,但女子身上散发出的气质,却让他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
不协调。
那是一种温和表面下,隐隐透出的、如同精密仪器般冷静甚至冰冷的感觉,让他本能地觉得有些不适。
为了不引起对方注意,银翼很快收回了目光,假装专注于盘中的食物,但心思已经不在吃饭上了。
“怎么了?”
佩恩低声问道,他也注意到了那对情侣,但并没看出什么特别。
银翼摇了摇头,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
“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总觉得那两个人……有点怪怪的。但愿只是错觉,别又是什么令龋忧的麻烦事。”
佩恩也谨慎地不再看向那边,只是默默记下了这个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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