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坞的银杏叶黄透第三回时,林狱的背更驼了些,苏红绫的眼睛也开始花了。但他们还是保持着老习惯:清晨一起去井边打水,午后坐在葡萄架下晒太阳,傍晚林狱去村口接苏红绫——她如今在镇上的学教孩子们画画,画板上总少不了粉金色的塔影。
“今阿明画了幅画,九狱塔是会发光的糖果罐。”苏红绫把染着颜料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从布包里掏出块麦芽糖,“他娘给的,你尝尝。”
林狱接过糖块,含在嘴里,甜丝丝的味道漫开来。他的牙已经掉了几颗,吃硬东西总有些费劲,但苏红绫给的糖,他从来舍不得剩。“安安上次信里,新境的孩子们把九狱塔疆守护树’,塔上的符文是树叶。”
“都差不多。”苏红绫笑着帮他理了理衣襟,“在孩子眼里,厉害的东西总得有个好听的名字。”
院子里的花籽长成了灌木丛,每到夜里就会亮起细碎的光,像撒了一地的星星。林狱用剩下的木料打了张摇椅,放在花丛边,苏红绫总爱坐在上面绣东西,绣得最多的是两个牵手的老人,背景是开满花的院子和远处模糊的塔影。
有次镇上的摄影师来拍风景,看到这院子里的奇景,非要给他们拍张照。林狱把苏红绫的披肩拢了拢,自己也正了正衣领,两人对着镜头笑得有些拘谨,身后的花丛泛着微光,像层温柔的滤镜。照片洗出来后,苏红绫把它嵌在相框里,摆在床头,旁边是安安一家三口的合影——照片里的安安已经有了白发,身边的少年眉眼像极了年轻时的林狱,怀里抱着个扎羊角辫的姑娘,掌心隐约能看到粉金印记。
“岁月不饶人啊。”林狱看着照片,叹了口气,却没什么伤感,“但看着他们好好的,比啥都强。”
入冬后,林狱的咳嗽越来越重,苏红绫的腿也不太利索了,两人很少再出门。守纹人们轮流来看他们:老周的背更驼了,铜壶却依旧锃亮,每次来都带壶新酿的米酒;雅的眼睛花了,却还坚持给他们带自己画的符纸,能驱寒;陈钟表匠的怀表早就停了,他却总揣在怀里,听着“滴答”声踏实。
他们坐在炕上,围着炭火盆话,大多是些陈年旧事:谁当年差点被道残魂伤了根基,谁在混沌海弄丢了最宝贝的武器,谁第一次见九狱塔时吓哭了……着着就笑起来,笑着笑着又抹起眼泪。
“还记得黑风矿场的窝窝头不?”老周喝了口酒,“那时候觉得能吃上白面馒头就是大的福气,哪想过有一能坐在暖炕上喝米酒。”
“都是林大哥和苏姑娘的功劳。”雅擦了擦眼角,“要不是你们,我们哪有今。”
林狱摆摆手:“是大家一起熬过来的。”他看向苏红绫,她正低头给炭火盆添柴,火光映在她脸上,皱纹里都带着暖意。
开春后,林狱的身体好了些,能扶着墙慢慢走了。他把摇椅搬到廊下,苏红绫坐在旁边,两人就这么晒着太阳,偶尔句话,更多时候是沉默,却一点也不觉得冷清。
“等樱花开了,我们去后山看看吧。”苏红绫轻声。
“好啊。”林狱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像块温润的老玉,带着常年绣花留下的薄茧,“我背着你去。”
苏红绫笑了:“你这老胳膊老腿,别把自己闪着。”
樱花刚打花苞时,安安带着孙子来了。姑娘第一次见太爷爷太奶奶,怯生生地递上颗糖,掌心的粉金印记亮了亮,和院子里的花丛产生了共鸣。林狱把糖接过来,放进嘴里,甜得眯起了眼。
安安帮他们收拾了屋子,换了新的被褥,又给花丛浇了水。临走时,她蹲在林狱面前,像时候那样仰着头:“爹,娘,跟我回海岛吧,那边医疗好。”
林狱摇摇头:“在这儿住惯了,走不动喽。”他指了指院子,“这儿有花,有葡萄架,有你们寄来的信,挺好。”
苏红绫摸了摸安安的头发:“我们啊,就想在这儿等着,等樱花开,等果子熟,等你们下次来。”
安安没再劝,只是偷偷在院子里多撒了些花籽。离开时,她回头望了一眼,夕阳下,林狱正扶着苏红绫,慢慢走回屋里,两饶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两棵依偎在一起的老树。
院子里的花又开了,细碎的光映着紧闭的门窗,像在守护着一段平静的岁月。谁都知道,老去是必然的结局,但能这样在熟悉的地方,守着爱的人,看着牵挂的事,便是最好的归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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