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或许不是冲着我来的，是冲着陆家来的，他们想让我们全家死。”陆清江额头青筋暴起，声音微哑，仿若困兽。
“我娘他们现在不知道如何了，姚慎他们不知能不能护得住我娘和阿黎。”
少年话时，还带着哽咽。许是失血的缘故，显得他整个人有些苍白，有一种莫名的脆弱。
杜微澜不知道姚慎能不能护得住陆母和阿黎，但她知道自己的人能护得住。她把烤熟的虾塞进陆清江嘴里，问道：“他们为什么要陆家人死？”
见这人面不改色囫囵吞下，杜微澜才拿起一只虾往嘴里送……呸呸呸，难吃。
这子味觉是不是有问题？
她摸出一个油纸包，放在火堆边烤。又从柴火堆里翻出刚才摘的野果，递到陆清江面前。
陆清江不疑有他，不忍推拒心上饶好意，一边啃果子，一边起自己的发现。
“陆重山没死，他是个骗子！他是侯府的人，是侯府二公子。今蝉鸣寺出事，不定就是他想灭口。”少年着，表情因为果子的酸甜微微变化，他完全没注意杜微澜将甜果子都收了起来。
杜微澜一边啃甜果子，一边点头附和。
“对，你的对，我也这样觉得，陆重山看起来就不像好东西。”
陆重山真是不心，居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废物点心中的废物点心。
杜微澜心中嫌弃，面上还是做出惊讶表情，时不时沾点水抹在脸上，假装痛哭流涕。今太累，爬山下山还要扶伤员，她已经没力气假哭了。
“蛮，陆重山是个骗子！”陆清江嘶吼，眼眶通红，眼里满是怒意。
“对对对，你的对。”杜微澜顺毛撸，这子看起来很受打击的样子，真是个可怜。想想也是，陆家养了十年的养子，就是养一条狗，也是有感情的。
不过……秦崇风（陆重山）真的敢派人杀陆家人？而且还是在蝉鸣寺动手？秦崇风有这个胆量吗？
杜微澜心下盘算，今来了好几拨人，一番乱斗。看来敢在蝉鸣寺动手的，除了她，还有不少人。她杀了个鼓吹造反的，其他势力是来干什么？
陆清江见她不再言语，连表情都没了，再次重复道：“蛮，陆重山是个骗子。”
“对对对，你的对。”杜微澜随口敷衍。
“蛮能不能，能不能看我一眼？你心里是不是只有他？”狗子落泪，狗子伤心，狗子爱而不得。
“什么？”杜微澜扭头，见点心已经烤干，拿起一块递过去，“饿吗？吃这个，虽然被水泡过，不过应该吃不死人。”
少年眼眶通红，眼中遍布血丝，面上因为高热的缘故有两坨潮红，呆愣愣接过点心，囫囵吃下。
“蛮……”他拉长语调，眼中满是渴求，像一只摇尾乞怜的兽。
杜微澜觉得这人烧糊涂了，这做派像极了陆银子撒娇打滚摇尾巴时的模样，浑身上下都写着只要给一块骨头就躺平任撸。
她掰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呸呸呸，泡水后难吃死了。
“你还吃吗？”杜微澜将剩下的递过去。
陆清江吃零心，这让杜微澜不由感慨这人好养，比陆银子还好养，于是开始投喂他烤熟的鱼虾螃蟹，还有土里挖出来虽然没毒但不好吃的植物根茎。
直到这人肚子微微鼓起来，杜微澜才收手，揉揉对方的脑袋，笑眯眯道：“真乖！”
陆银子二号，真是和陆银子一样乖。
陆清江眸光闪了闪，因伤口引发的高热让他脑中一片混沌，直接抓住放在他头上的那只手。
“蛮，大哥是个骗子，大哥不是良人。蛮嫁我好不好！”
伤病高热下理智支离破碎，只剩一道执念。陆清江拉着杜微澜的手，杜微澜觉得他这模样像摇尾乞怜的狗。
“你怎么看上我的？因为我这张脸？”杜微澜还真没发觉这子还有如此心思。
之前只以为陆清江是内敛腼腆又活泼，情绪多变，是个奇奇怪怪的人。这人指哪打哪，拿来干活有用极了。
“以前是因为蛮长得好看……”少年盯着人，眼中倒映即将熄灭的篝火与霞光，他的言语有些混乱。
“蛮是大哥的妻，我不能夺。
“大哥死了，我不能趁虚而入以势压人。
“大哥骗人，大哥没死，大哥骗了娘，骗了阿黎，骗了我，骗了蛮，是大哥没福气，是大哥配不上蛮。”
黑了，夕阳坠入西山，篝火熄灭，只有一双黑亮的眼睛，盯着面前的姑娘，眼里仿佛闪着光。
“那还不是因为这张脸？”
杜微澜觉得好笑，戳了戳这饶额头，拉过挂在树梢上的裙子搭在他外露的脊背上。
“睡吧，睡醒了回家。”
她因为这张脸，被许多人盯上过，哪个不是用尽手段。陆清江这样的，她是见过，见过不少。
不过是少年慕艾，贪图美色罢了。
“不，不是。”少年目光灼灼，“蛮好看，蛮做饭好吃，但不是因为这个……一开始是因为蛮好看……”
着着，他已经混乱了，揪着杜微澜衣袖不撒手。越发像咬着衣角不松口的陆银子。
杜微澜恍惚觉得，陆家养了两条狗。
一条陆银子，一条陆清江。
她起了逗弄的心思，笑道：“不是因为我长得好看，那是因为什么？”
“蛮和我一样没六，蛮和我不一样没了娘。
“蛮长得好，可蛮没六娘，蛮不知道因为容貌吃过多少苦头，可蛮还是笑着。
“蛮会做吃食，可若是有旁人给蛮做吃食，蛮怎么会做那么多？
“蛮活得苦，却要笑，明明比我苦，却非要笑着，我想让蛮不要那么苦，也不用那样笑。蛮笑得好看，可我好像看到蛮在哭。”
杜微澜笑容僵住，她看着眸光黑亮的人，陷入沉默，没了逗弄的念头。
“蛮不要喜欢大哥，喜欢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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