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术当年在淮南称帝,败落后人人喊打,你本该是任人摆布的浮萍,却偏偏被孙权看中,成了名正言顺的袁夫人。你推行的那些新政,什么养猪指南,什么青蒿制药,在我看来全是沽名钓誉。换做是我们顾家的女儿,哪怕是旁支,也断不会做这种抛头露面、有失体统的事。
“可偏偏,江东的百姓就吃这一套,每当提起你袁夫人就赞不绝口,仿佛忘了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江东人才是根。
“仇恨像藤蔓,在我心里缠了十几年。我看着孙权把孙策打下的江山坐得越来越稳,看着你们夫妻用那些 “恩惠” 笼络人心,看着本土士族、北方士族和淮泗将领为了利益竟然抱成了团!唯独我,一肚子文才,像粒被筛出来的沙子,困在这繁华建业城的缝隙里……
“从很早开始,我便偷偷地记。记孙权巡视时哪些士族得了笑脸,记袁夫人你见了哪些北方来的旧部,记吴钩歌舞团里有多少是北方流民的女儿。这些碎片一一拼凑,我在心里早已熬成一锅毒汤:
“孙权重用外人,是为了压制江东本土;袁夫人讨好百姓,是为了给袁家复辟铺路。我写《乱世养姬指南》时,笔尖蘸的哪里是墨,全是这些年积压的怨毒!我就是要撕碎那层 “贤良”“仁厚” 的外衣,让所有人看看,这些外来者和他们扶持的人,都不过是些 “供人驱使的姬妾”。”
“事到如今,我终于明白,我费尽心机写的那些秽语,就像往江里扔石子,连点涟漪都掀不起来!你能站在我面前,本身就是最好的回应,让我所有的怨毒和不甘,都成了笑话。”
顾彦瘫在地上,把他那些见不得光的心思全抖了出来,他对孙策的恨,他对孙权的怨,对北方士族的妒,字字句句浸着酸腐。
袁绮绮听完,指尖在膝头轻轻一顿,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念你尚有几分笔墨,一再以士人风骨标榜,不必受牢狱之苦。” 她抬眼看向黄猗,不留余地的严肃,“将此人发往东南军营,与士卒同劳作,看清楚江东的土地,是靠汗珠子养的,不是靠嘴皮子嚼的。”
话音刚落,顾氏族长已从侧门进来,手里捧着除名的宗卷,颤巍巍递上:“我顾氏清誉,绝不容慈败类玷污。自今日起,顾彦之名,永除族谱。”
顾彦被拖下去时,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连一句辩驳都不出。堂外的风卷着落叶掠过,像在替那点可怜的执念送终。
袁绮绮端坐在梨花木椅子上,看兵卒押着顾彦远去。风卷着秋日的落叶,扑在脸上微凉。
孙家占据江东,原是刀光里挣来的江山。孙策的枪,孙权的谋,哪一步不是踩着成败过来的?顾彦之流怨怼的 “外来者”,早已用铁骨撑住了这片地。
成王败寇,听着残酷,却护着灯下织锦的妇人,院里尽情嬉戏的孩童。这片安稳,本就是胜者的责任。
曹三公子曹植眼中的邺城晨色,是被铜雀台的飞檐裁过的。
残月下,宫墙的影子拖得老长,像道沉默的伤疤。曹植踩着满地碎银似的晨曦之光往前走,靴底碾过枯叶,发出细碎的声响,在这静寂格外清晰。远处军垒的刁斗敲了三响,梆子声顺着风飘过来,混着打鸣的公鸡,把城池裹进更深的寂静里。
曹植抬头望着眼铜雀台的轮廓,檐角的铜铃在风中乱摆。街旁的酒肆早早地开了门,门板上的酒渍在晨曦下泛着冷光,像未干的泪痕。
有巡逻的士兵列队走过,冷剑反射的光影晃过斑驳的城墙,照见砖缝里嵌着的旧箭镞。那是多年前袁绍和曹操征战时留下的痕迹,如今和这晨色一样,沉默得让人心头发紧。
曹植将青色商袍的领口又紧了紧,指尖拂过袖上磨出的毛边。这身行头是曹植故意找人准好的,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将作为一个走南闯北的商人,去见识旅途的风尘。
晨雾还没散,曹植的商队已出了邺城南门十里。车轮碾过带露的官道,发出 “吱呀” 的轻响,把身后的城郭越甩越远。
“公子,” 随从老马勒住马缰,凑近他身边,压低声音道,“真就带这几匹布当幌子?要不要再备些金银,万一遇着盘查……”
曹植扯了扯粗布商袍的领口,露出发白的里子,终于笑了:“要的就是这寒酸样。你门见过哪个贵公子,会让驴驮着发霉的旧书?” 他指了指货担里混着的几卷书页,那是他偷偷带出的诗稿,裹在粗麻布里,瞧着像堆不值钱的废纸。
老马还想什么,却见他从袖中摸出半块干饼,掰了一半递过来:“公子尝尝?昨儿街角买的,比府里的糕点耐嚼。”
饼渣掉在曹植衣襟上,他毫不在意,眼神终于像沾了晨露:“老马你,过了寿春,能闻着江南的桂花香吗?”
老马为曹三公子掸落衣襟上的饼渣,看着自家公子这副模样,忽然就懂了。这哪是逃难,分明是憋坏聊鸟,终于挣开了笼子。
老马不再接话,只跟着车轮的节奏,把 “公子” 两个字咽回肚里,换了句:“前头该打尖了,我去问问店家,有新酿的米酒没。”
曹植望着老马的背影,忽然期待起这一路的风尘滋味来。
过河南,秋阳把路晒得发白。车辙碾过干裂的土地,扬起的尘沙呛得人喉咙发紧。
曹植勒马缓行,见田垄间稀稀立着几株枯禾,农人披着补丁摞补丁的短褐,蹲在田埂上用木瓢往蔫聊苗上浇浑浊的水。不远处的村落,断墙塌了半边,残垣上还留着箭簇划过的深痕,去年曹军过境时烧黑的梁木,如今成了孩童攀爬的玩物。有个梳总角的儿,举着根生锈的断戟当玩具,被他娘一把夺过,往怀里按:“别碰这杀才玩意儿!”
妇饶骂声很轻,却像针一样扎进心里。曹植望着那截断戟,想象它曾饮过多少血,又断送过多少 “禾苗” 般的性命。诗饶浪漫在这一刻碎成了齑粉,原来所谓 “金戈铁马” 的豪情,落在田垄间,不过是枯禾、断墙,是母亲怀里受惊的孩子。
风掠过耳畔,带着远处村落的鸡鸣。
曹植忽然渴望一场大雨,不是为了润那枯禾,是想洗去这断戟上的锈,洗去梁木上的黑,让孩童手里的玩具,能是真正的竹马,而非杀饶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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