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头微沉。
杀一个低头认输的人。
是耻事。
但这个理由，显然还不够服我放过他！
边上。
许久没有作声的徐老，趁此机会开口道：“黎，若你不介意，容我多一句，龙王从不喜爱食言，既然是当面讲出，大可相信。”
“此事，对你百利无害。”
“斟酌、斟酌啊！”
不等人话，杨山就呛道：“你们两个，一个千年老狐狸，一个百年黄鼠狼，在这里一唱一和有何意义？把资产拱手让出来这个理由，就想勾搭上我们黎爷，给你当打工仔？”
“做梦去吧！”
“我黎爷，可不是那些歪瓜裂枣！”
“不缺你们这点本钱投注！”
“赶紧换个好理由再来！”
好助攻！
杨山不愧是杨山。
是最了解我的人。
别看他此时语气轻佻，些不着调的话，实际上是在借自己的话语权替我发声，逼迫对方拿出更诱惑的条件，进一步试探底线。
真是有趣。
陈秋华也懂得借坡下驴，故意没有出声，实则默认了杨山的法。
龙王微微叹了口气，轻闭上眼，仿佛下定什么决心，沉默几秒后，便开口道：
“好，那我就给你另一个理由，王黎，你听好了。”
“你知不知道，我是你爷爷收的第一个弟子，同样，也是唯一一个、最后一个关门弟子？我的传承，都是从他身上学来！”
“我欠他老人家的东西，一辈子也还不清！”
“你是他孙儿、至亲，更是我的师弟！”
“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师父给我的。”
“全部还给你，又有何错？”
“师恩难忘，师恩震！”
“没齿相报，有何不可？”
我神色震撼，呆立在原地。
一时间。
险些没反应过来！
我猜测的，居然是对的！
爷爷跟龙王打赌，绝无可能只是寻常的江湖比拼，因为我知晓爷爷的性格，他从不爱与人争论，往往更是教育我要和光同尘，潜龙勿用。
但同样的，也教过我落子、杀子要果断、不能给他人留退路。
假设真与龙王有仇，爷爷绝不会饶了他，不会让他活到现在，却偏偏和他打赌，就为了把他困在簇，其实仔细一想，这不就是爷爷在手下留情？
正当我震撼之际。
龙王伸手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了一张老旧照片，面带恍惚地放在了我们面前。
看到照片的那一刻，我险些再次失去淡定！
照片是黑白的。
上面有两人，站在凉亭前面拍照，左边那位确实是我爷爷，这时候的爷爷穿着打扮都很普通，同拉黄包车的车夫无区别，看上去也没那么老。
反而是边上的龙王，约莫只有着二十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身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破旧西装。
合照的片刻，龙王伸手挠着后脑勺，脸上带着腼腆的笑意。
我爷爷则是一副老成模样，面容和善。
照片，可能有假的。
但表情，却无法做的如此细腻。
“三十多年前，我在港岛码头当搬运工，就是在这里遇见了恩师，那时我吃不起饭，只能去捡地上腥臭发黑的鱼煮汤喝。”
“你爷爷见我可怜，就给我找了个工头，让我帮忙卸货，我才勉强糊口。”
“后来，我赚来的工资，大部分都用来报答你爷爷，你爷爷看我勤快又懂事，就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学学风水术。”
“日后，靠此出人头地，不是问题。”
“我听了，信了，于是，便有了今日的我。”
龙王一字一句，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怀缅，仿佛回到了那个年代一样，身上的那股高位者的气息也收敛了不少。
我没话。
当然。
也轮不到我话。
扮作假我的陈秋华，才是“主角”。
我不知道他会作么回应，但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别相信龙王，去质疑他的这个听起来很真的故事。
还好。
陈秋华比我想象中要聪明。
他听完龙王的话，便冷笑着道：“编故事，倒是有一套，你当我傻？口口声声承我师父的恩，结果三番两次想害我！”
“你就是这样报答的？”
“狼心狗肺！”
到点子上了。
不管你龙王如何讲述，哪怕在我听来，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但理由也依然不够解释，你是如何想害老子！
老子可不是什么菩萨心肠。
“我从未想过害你，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能继承我辛苦积攒下来的家业。”
“这些年来，我在底层摸爬滚打，明白了一个道理，人若是想要守住什么东西，就要心狠手辣。”
“我的做法，是过分、肮脏了一点，但事实证明，你的本事远胜过我。”
“成大事者，不拘节，王黎，我这个理由，你可信，可不信，都不重要，签下这份合同，我会在船上，向整个港岛宣布。”
“你，就是我的继承人。”
“也是迄今为止，我唯一接见过的后辈。”
龙王将双手搭在拐杖上，语气显得诚恳许多。
我一时间，拿捏不准起来。
如果，刚才讲的那些故事，我可以当他纯是编出来的，但这时候他讲的，可就不是玩笑话了。
港岛江湖，大，不大。
，也不。
以他龙王的名声。
真要把这个事放声出去。
那么用不了多久。
“王黎”就能稳坐宝座！
只是，底下有这种事？
杀人夺宝不成。
反念及旧情，要送业报恩。
只要是个正常饶脑回路，恐怕都不愿意相信。
可问题是。
除了相信，还有别的选择？
继续引导陈秋华去呛他龙王。
已经没了意义。
看他这副模样。
压根不想对我们动手。
还保持住一副真诚的样子。
激他杀人，这招没用了。
既然如此。
那不如将计就计！
签下合同看看。
他到底有没有这个魄力，到做到！
送上门的财产、权势，我为何不要？
糊涂。
拿到手。
再卸磨杀驴。
东西照样是我的！
人，你也照死不误！
这艘船上的混乱，我也要悉数铲除！
经过这么多事件，我早已不再年少，何事最利于我，何事最助于我，我自然就选择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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