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照觉得苍雪得有道理：“确实蹊跷。寒山密道四通八达，若真要撤离，何须如此大动干戈？”
风境忍不住赞叹：“苍雪医师知道得真不少。”
晚照觉得苍雪思绪清明，那些破碎的记忆碎片，正在她脑海中逐渐拼合成完整的图景。他压低声音问道：“那此刻强攻城门的，究竟是什么人？”
“恐怕是闭城令引发了寒山镇的恐慌。”苍雪沉吟道，“他们一不敢上寒山，怕被传染裂死病；二不能出去，于是想方设法突围。”
风境道：“若真是如此，他们岂是正规军的对手？”
苍雪道：“最好能安抚寒山镇的人，给他们提供食物或者疏散进寒山。若裂死病继续扩散，将寒山镇的人放出去并不会让事情变得更好。”
忽然远处的街道里传来大声呼喝之声，有人拿一面大锣使劲地敲着：“快让开！快让开！”一队黑甲士兵如毒蝎般撕开人群，为首的挥舞着九节钢鞭，打在百姓的身上，所过之处血花飞溅。
有人躲闪不及，被车轮压住了脚，正待哭喊，一个士兵拿起长鞭从他头顶挥落，顿时那人便满脸是血，昏死了过去。
人群如退潮般四散，黑甲兵硬生生地在混乱中犁出一条血路。
苍雪一看，脸色都变了，连忙拉住晚照：“快趴下！”
晚照立刻俯身卧倒，脸贴在冰冷的雪层上：“怎么回事？”
苍雪简单地了三个字：“蝎子弩。”
街道尽头，铁甲寒光连成一片。二十架蝎子弩被马车拖拽着碾过青石板。
蝎子弩不比一般的弓箭，是军队专门用来守城的箭弩，需要四五个人方能拉开绞盘。它又比守城床弩要，因而在战争中都是数排一起使用。它的形状好似一只蝎子一般，有长长的尾部，其射程远，穿透力极强，能穿透盔甲和一般的掩体，一般人即使武功再高，掩护再好，也决难逃过蝎子弩的攻击。
隆冬城没有想到寒山在除夕夜会来突袭，但是仓促间还是用最快的速度调动了蝎子弩。
那支军队一路驱赶路上的百姓，行动得极快，不多时便来到苍雪和晚照藏身的房屋附近。
苍雪暗道不好，寒山镇上的百姓不过困兽之斗，如何抵得过这等杀器？正思忖间，下方突然爆发出凄厉的哀嚎，接着兵刃交接之声大作。
她微微偏头往下一看，不知哪里出来一队人，斜刺出来攻击雪境的护送军。
那队人全部手持长剑，身法利落，将手里的剑团团舞动，舞成一道青光。雪境的护送军没有想到从巷子里会杀出一队人来，顿时阵型大乱，手忙脚乱地出剑应敌，但前面一队人马早已被杀得七零八落。
苍雪定睛一看，为首的那人拿的正是寒山医师的“慈悲剑”，而其他的人身手迅捷，使用的武器各异，想来是原本在隆冬城中的寒山护卫。
那些突袭者招式各异，却配合得衣无缝。有人双短刀专挑马腿，有人链子枪专锁咽喉，眨眼间护送军前锋已倒下一片。
苍雪心想：“隆冬城里所有的寒山医馆应该都已经被查封了才是，不知他们是如何能逃出来，还能在这里截弩？”
正在思忖之间，忽然一个人从后面腾空跃起！
一道黑影如鹞鹰般掠过马车，七八十斤的厚背砍山刀在他手中轻若柳枝。只见他足尖连点车辕，三个起落便杀到阵前，刀锋劈开风雪：“寒山鼠辈！雪境参将刘子境在此！“
那为首的寒山医师冷哼一声，大声道：“雪境锁边屠城，虐杀我寒山妇孺百余口。这笔血债，今日该还了！”
苍雪等人听了都心里一惊：雪境竟下此毒手？
“放屁！”刘子境刀尖挑起一蓬雪雾，“你们这些染病的贱民想祸害雪境，死有余辜！”罢刘子境将钢刀一挥，“今日我不同你争论，你报上名来，老子今便送你见阎王！”
那医师也是条硬骨头，他把头一昂，道：“寒山药师生寒，今日便来亲手了结你们这群禽兽！”
刘子境哈哈大笑：“‘生’字辈的毛头子，嘴巴上的毛还没长全吧？也配来老子这里撒野！”罢长刀舞动，虎虎生风，直接横刀砍过来。
生寒纵身飞起，跃过刘子境的长刀，竟稳稳地立在上面。刘子境大怒，收刀转身，又是一刀砍了过来。
生寒横剑硬封，那长刀锋利无比，硬是生生地将他的剑荡了开去，震得生寒虎口生疼。他连忙回身闪避，但他早已抱了必死的决心，迎着刀锋又翻身杀了回来，如此反复，刘子境一时也不能得手。
斗了几个回合，刘子境大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一起上啊！杀了这帮毛头贼，赶紧把蝎子弩运过去！”罢将手一挥，身后的军队一起蜂拥而上，和生寒的人杀成一团。
寒山的人虽少，但是这几个月受尽了雪境的鸟气，一个一个都不怕死，一时间斗得十分胶着。
而隆冬城里还有守军，报得这边蝎子弩被截，那边立刻有援军源源不断地赶过来。
苍雪暗想这可不好，生寒出来截军，但是人手太少，彼此配合也不成章法，一看就知道是除夕寒山那边突袭，他们一时冲动也跟着杀了出来。
但他们毕竟不是训练有素的军队，明显不是雪境的对手。
眼下虽然难分伯仲，但只要时间再长一点，难免要被雪境全灭。
晚照在一边数度欲拔剑而起，却又硬生生忍住。即便他们四人加入，也不过是多添几具尸体。
果然，不出所料，刘子境的人越杀越勇，雪境的人几乎是十个杀一个寒山的人。
出来截军的寒山护卫一个一个地倒下，就像那日他们在紫霞庄一般。
几个一直在屋顶蛰伏，内心无比煎熬。忽然，苍雪在晚照的手心里写了两个字：“不动。”
他轻轻点头，转身对风境和秦川也比也一个手势，叫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不动。
蝎子弩迟早会被推上城墙，射向寒山那边攻城的人们。
很快，生寒已经身中数刀，鲜血覆面，口里还在喊着：“雪境杀我寒山妇孺！其罪当诛！雪境杀我寒山妇孺！其罪当诛！”其他护卫也高喊着同样的口号，被刘子境一刀一个劈了下来。
听此动静，晚照也不禁将手握成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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