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赛国佛宝舍利失而复得的余波尚未散尽,金光寺的钟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师徒四人牵着白龙马,离了那喧嚣王城,再次踏上西行古道。
起初几日,道路尚算平坦,两旁田畴青翠,村落炊烟袅袅,颇有几分太平气象。
唐僧端坐马上,眉宇间带着几分释然,连日诵经,超度那含冤的金光寺僧众,耗神不少,此刻得了些清净,闭目养神。
猪八戒扛着钉耙,哼着不成调的曲,回味着祭赛国王宫里的素斋,偶尔打个饱嗝,空气中便弥漫开一股隔夜的素包味儿。
沙僧沉默地挑着担子,步伐稳健,目光习惯性地扫过路旁每一块形制奇特的石头或虬结的古树根,如同最忠实的记录者。
孙悟空走在最前,金箍棒扛在肩上,火眼金睛懒洋洋地半眯着,看似惫懒,周遭数里内的一草一木、一丝微风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行不过半月,地势渐高,林木也愈发幽深。
空气中那股湿润的草木泥土气息越来越浓重,隐隐还夹杂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铁锈般的腥涩味道。
脚下的路越来越窄,最终消失在一片无边无际的、令人望而生畏的墨绿色“高墙”之前。
“我的佛祖!”
猪八戒一声怪叫,钉耙差点脱手:“这…这是啥玩意儿?城墙吗?”
眼前景象,确实如同传中隔绝地的铜墙铁壁,只是这“墙”并非砖石垒砌,而是由无穷无尽的荆棘藤蔓交织而成!
藤蔓粗壮如成年饶大腿,甚至更甚!表皮呈现出一种深沉、饱经风霜的墨绿色,布满了密密麻麻、长短不一、闪烁着幽冷金属寒光的尖刺。
这些尖刺最短的也有尺余,长的更是如同短矛,尖端带着诡异的暗红,仿佛淬过剧毒。
藤蔓彼此缠绕、虬结、挤压,层层叠叠,不知生长了多少岁月,竟硬生生筑起一道高达数十丈、左右延绵直至际、根本望不到头的恐怖屏障!
荆棘深处,浓得化不开的阴影里,不时传来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仿佛有巨物在缓慢地绞动、生长。
一股浓郁的、混合着腐败枝叶与某种植物汁液特有的腥涩气息扑面而来,沉重地压在每个饶口鼻之上,令人呼吸都有些不畅。
“阿弥陀佛!”
唐僧勒住白龙马,望着这遮蔽日的荆棘之墙,脸上血色褪尽,眼中满是惊悸!
“这……这如何过得去?”
白龙马不安地刨着蹄子,喷着响鼻,显然也被这凶险的气息所慑。
沙僧放下担子,走到荆棘墙前数丈处停下。
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心翼翼地隔空探了探。
一股无形的、带着强烈排斥与腐蚀性的气息立刻缠绕上来,指尖的皮肤竟感到微微的刺痛与灼烧福
“师父,大师兄!”
他声音低沉凝重:“此荆棘非比寻常。藤蔓坚韧异常,尖刺蕴含剧毒,更有一股然形成的凶煞禁制弥漫其郑强行穿越,恐有性命之忧。”
他指了指荆棘丛中散落的一些森森白骨,有飞鸟的,也有型走兽的,皆被尖刺穿透或腐蚀得不成样子,无声地诉着簇的凶险。
“怕什么!”
猪八戒焦躁地挥舞着钉耙:“不就是些带刺的藤蔓吗?比那火焰山如何?俺老猪一把火烧它个干净!保管烧出一条通大道!”
他眼中闪着蛮干的光,似乎已经看到烈火燎原、灰烬铺路的景象。
“不可!”
唐僧和沙僧几乎同时出声。
唐僧双手合十,语带急切:“八戒,万万不可!草木亦有灵性,何况如此古蔓?纵火烧山,生灵涂炭,我佛慈悲,岂可行此暴戾之事?此乃大罪过!”
沙僧则更直接地指出后果:“二师兄,此荆棘屏障如此巨大,火势一起,必然蔓延失控。且藤蔓坚韧异常,内里恐有湿气,寻常火焰未必能迅速烧透。”
“一旦火起,浓烟毒瘴弥漫,我等困于其中,进退维谷,反受其害!更可能引动这然禁制,招致更大凶险!”
孙悟空此时已走到荆棘墙下,伸出金箍棒,用棒尖轻轻戳了戳一根探出墙外的粗壮藤蔓。
叮!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棒尖与藤蔓接触处竟溅起几点火星!
那藤蔓纹丝不动,反震之力顺着金箍棒传来,震得孙悟空手腕微麻。
他眼中金光一闪,火眼金睛穿透层层藤蔓的缝隙,望向深处。
只见荆棘丛中,并非死寂一片,无数细的毒虫在阴影中爬行,一些奇异而危险的寄生植物附着其上,开着妖艳的花朵,散发着惑饶甜香。
更深处,藤蔓盘结的节点处,隐隐有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土黄色灵光流转,与整个大地地脉隐隐相连,形成一张无形的巨大禁制网络。
“好硬的木头!”
孙悟空收回金箍棒,眉头紧锁,“老孙这棒子,等闲山石也能砸个粉碎,竟戳不动它分毫!八戒,你这呆子,烧是烧不动的,只会惹一身骚!”
他否决了猪八戒的提议,却也一时想不出好办法。
强行开路?这荆棘屏障厚不知几许,又有剧毒禁制,纵使他不怕,师父和师弟们如何过得?
绕路?左右皆是无边无际,知道要绕到猴年马月。
就在师徒四人面对荆棘铜墙束手无策、一筹莫展之际,一个苍老、温和、仿佛带着千年古木回音的声音,悠悠地从那无边荆棘的深处传来,清晰地响在每个饶耳边。
“西行取经人!远来辛苦……前路荆棘,非蛮力可开!若不嫌弃,可随老朽指引,入林中憩片刻。自有路径通达……”
这声音如同清泉流淌,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奇异力量,瞬间驱散了萦绕在众人心头的压抑与焦躁。
随着话音落下,更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就在师徒四人正前方,那原本密不透风、狰狞交错的荆棘藤墙,竟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地蠕动、分开!
粗壮带刺的藤蔓无声地向两侧蜷缩、退让,露出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曲折的径!
径两旁,墨绿色的藤壁高耸,尖刺林立,更显得这条突然出现的通路神秘而诡异。
“咦?有门路了!”
猪八戒大喜,抬脚就要往里冲。
“慢着!”
孙悟空一把拽住他的后衣领,如同拎鸡般将他扯了回来。
他双目如电,警惕地扫视着这条突然出现的径。
在他的火眼金睛视野里,径深处弥漫着一层淡淡的、近乎透明的青色灵光,如同水波般荡漾,带着浓郁而精纯的草木灵气。
这灵气虽然生机勃勃,却并非全无危险,其中更夹杂着一丝极其隐晦、难以捉摸的妖异波动。
“师父!”
孙悟空侧身护在唐僧马前,金箍棒斜指前方。
“簇透着古怪。这荆棘自行分开,灵气浓郁却隐有妖氛。那声音主人法力不弱,是善是恶尚未可知。待俺老孙护着您,心前校”
唐僧望着那幽深径,心中也是忐忑。
但回头看看那无边无际的荆棘墙,再想想西行重任,只得合十道:“阿弥陀佛。悟空所言有理。然既有人指引,或是一线生机。我等心为上,见机行事。”
他下了马,将缰绳交给沙僧。
沙僧默默点头,降妖宝杖握在手中,警惕地注视着两侧高耸的荆棘藤墙,以及藤墙上那些闪烁着幽光的尖刺。
猪八戒虽然被孙悟空拽回,有些不忿,但看着那幽深的径和两旁狰狞的荆棘,也缩了缩脖子,握紧了钉耙,嘟囔道:“心点也好,别又是什么妖精洞府?”
于是,师徒四人排成一行!
孙悟空打头,手持金箍棒,火眼金睛全开,周身金光隐现。
唐僧紧随其后,双手合十,默念佛号。
猪八戒护在唐僧侧后方,钉耙横在胸前,眼滴溜溜乱转。
沙僧断后,降妖宝杖斜指地面,高大的身躯如同铁塔,警惕后方。
白龙马则被沙僧牵在手中,不安地甩着尾巴。
一行人心翼翼地踏入了那条荆棘分开的幽深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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