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平身吧。”
一道苍老却依旧带着慑人威严的嗓音在殿中响起。
众人齐齐躬身,声若洪钟:“谢陛下!”
苏欢起身时,抬眸飞快扫过御座上的姬帝,明黄衮龙袍衬得他面色比先前卧病时红润了不少。
虽清瘦憔悴,可那双眼眸里的帝王威仪半点未减,足以镇住殿中那些揣着心思的朝臣。
今日场面确有不同,姬帝身侧没见半位妃嫔,反倒是大长公主落后半步,在左侧下首稳稳落座。
要知道,从前这类场合,都是孟贵妃代行皇后职责,如今她被贬斥,自然没脸再出现在这儿。
———宫里的流言蜚语早已传遍,众人见此阵仗,都识趣地缄口不言。
二皇子姬修端坐在右侧下首,气度沉稳,俨然已是皇子中的翘楚。
他身侧坐着许久未曾在公众面前露面的凤王,姬凤。
苏欢眸光几不可察地暗了暗,从对面众人身上扫过,没瞧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身旁的钦敏郡主立刻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我哥去城门口迎人了。”
苏欢心头了然。
这京城里,怕是没人比魏刈更适合去迎那支使团了。
丞相魏轼镇守漠北多年,魏刈自幼随军,与漠北鞑靼多次交锋,不仅熟悉他们的路数,更在战场上威名远扬。
他去,再合适不过。
钦敏郡主话锋忽转:“欢欢,你跟凤王……认识?”
苏欢不动声色地抬眸,道:“郡主何出此言?”
“他方才一直盯着你看。”钦敏郡主朝斜对面抬了抬下巴,“那眼神,可不像是陌生人。”
钦敏郡主素来眼尖,殿中不少人都见过苏欢,此刻盯着她的也大有人在,那些或探究或惊艳的心思,她一眼便能看穿。
唯独凤王姬凤,瞧着像是跟苏欢很熟稔,态度还颇为亲近。
可苏欢打从进殿起,连个眼风都没往那边递过,瞧着倒像是跟他不熟。
苏欢言简意赅地解释:“从前见过一次,那时不知他身份,只当是普通世家公子,给他瞧过病罢了。”
“原来如此!”
钦敏郡主显然没料到还有这层渊源,颇感惊讶:“这也太巧了吧?”
苏欢心里却没太当回事,她经手的病人多了去了,姬凤在里头真不算特殊。
只是上次偶然遇上,对方那态度……实在有些微妙。
若真想道谢,她回京时便该登门,何至于拖到现在?
钦敏郡主瞧出她不上心,轻啧一声。
“人家如今可是今非昔比了。能在这种场合坐到这个位置,换作从前,这般场合哪有他的位置?”
苏欢也听过些传闻,姬凤生母身份低微,早早就没了,他在宫里无依无靠,就是个透明人,日子过得非常憋屈。
可现在不一样了。
前阵子几位皇子接连出事,若不是姬修后来醒了,今儿个坐头把交椅的,指不定就是姬凤。
再落魄的皇子,那也是皇子。
真要前面的兄弟都折了,可不就轮到他出头了?
“时也,命也。”苏欢淡淡一笑,“郡主似乎……不太待见他?
“也不是不喜欢,”钦敏郡主摇摇头,“就是不熟,而且我跟他———不是一路人。”
苏欢点点头。
这俩人出身处境差地别,行事作风也南辕北辙,没交情才正常。
钦敏郡主环伺一周,嗤笑一声:“换一个月前,谁能想到会是今这局面?”
没人能永远风光,谁也猜不透明会发生什么。
忽然,殿外传来一阵喧嚣。
“漠北斡勒大王子率使团觐见!”
原本还算热闹的集英殿瞬间安静下来,众人齐刷刷朝殿外望去,眼神里满是好奇。
最先入目的是两个人。
一个颀长挺拔,面容隽美非常,正是去迎饶魏刈。
另一个身形魁梧,个子不高却异常壮实,浑身透着股草原人特有的野蛮凶悍,便是漠北的斡勒大王子。
苏芙芙探着脑袋,好奇地张望着。
———这些鞑靼人果然跟姐姐的一个样!那股从草原厮杀里养出来的野性,跟帝京里这些养尊处优的贵人完全是两副模样!
苏芙芙看了没两眼,就把视线收了回来,重新落在面前的珍馐上。
人看过了,不好看,跟世子哥哥比差远了,没什么意思。
还是想想等会儿给三哥带什么糕点回去靠谱!
魏刈抬手,声音清冷:“请。”
斡勒对这个多次交手的劲敌不敢有丝毫怠慢,郑重抱拳,这才大步迈入殿内。
到令中,他站定,一手按在胸口,低头行礼,先用鞑靼语喊了声“阿木古郎”。
随即换成带着浓重口音的官话,虽不标准,却能听出是下过苦功的。
“斡勒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身后的鞑靼勇士们也跟着齐齐低头行礼。
姬帝脸上堆起温和的笑意:“有客自远方来,朕心甚慰。”
斡勒再次道谢。
双方都心知肚明这使团的来意,面上却都维持着一派和气。
姬帝赐了座,让他们入席,寒暄了几句,便问起了漠北首领巴图的近况。
“起来,朕也很久没见你父王了,他近来可好?”
这话一出,殿内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聚在斡勒身上。
斡勒连忙回道:“托陛下的福,父王一切安好,多谢陛下挂心。”
这话,殿中无人相信。
若是巴图还如从前那般骁勇,斡勒哪敢轻易踏入帝京?
他此番前来,分明是求和的。既是求和,那定然是遇上了难处。
姬帝也没拆穿,只是笑着点点头:“安好便好。”
斡勒却忽然话锋一转,问道:“我听陛下前段时间龙体违和,今日瞧着气色极好,不知,为陛下诊病的那位神医,今日可在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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