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路途（三）
乌云压城，大雨滂沱，电闪雷鸣。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落在地面，溅起一个个的水坑。
白皙的手掌推开木窗，顷刻间，雨水就飘落在身前，打出点点的湿痕。
并不在意那些，手掌于雨幕里摊开，雨水从指缝间滑落。
合拢，又摊开。
苏云染斜靠着窗漫无边际的重复着动作，不经心的看着远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实她什么都没有想，就是单纯的在发呆。
这场大雨陆陆续续的已经下了两了。
整个队伍也因此被困在驿站两，众人自然也是哪里都去不成。
苏云染觉得很无聊。
可是最近连牧开都不敢来找她了，她也没有其他什么可以消遣的了。
时间一晃而逝。转眼间，离开帝京已经二十多了。在这期间，牧开经常趁着值班的机会接近她，给她带点外面的零食，些肉麻的情话，和她互诉衷肠。
对，就是互诉衷肠。
经过上次的碰面，牧开坚信苏云染还是爱着他的，只是一时被人蒙蔽，吃醋妒忌才会做出污蔑的举动，现在已经清醒了过来。
而他，为了苏水韵的大业，必须要笼络住苏云染的心，这件事也就只有他可以做到。所以不得不来接近苏云染。
苏云染表示自己一点也不想看到牧开。
之前为了套话给苏訾瑜听和他虚以委蛇已经让她恶心的好几没有吃好饭，到现在还时不时的在她周围晃荡，苏云染就觉得自己浑身都不对劲了。
若不是担心和牧开撕破脸皮会让苏水韵怀疑，破坏了她好不容易成功的谋划，苏云染也不会选择避开牧开，实在避不开便让夜慕去找卫正信。
这一找倒是给她找到了乐趣。
卫正信是卫家人，刚正不阿，最厌烦牧开这种不听命令的士兵，又不畏惧牧国公府的权势，牧开落在他手里可是被好好折腾的一番，虽然从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但长眼的都能看出牧开整个人都不好了。
于是苏云染一边勾着牧开，一边又引来卫正信，一来二去的，玩上了瘾。
牧开没有看出苏云染的用心，反而洋洋自得，自诩风流。只是他总是会想起当初被贬斥，进而成为帝京的笑谈，对苏云染也就更加厌恶，连带着对苏水韵也有几分不清不楚。
这般想着，牧开接近苏云染的心思就淡了不少，又不想被卫正信继续折腾，留下不好的印象，牧开也就不再接近苏云染，着实让苏云染惋惜不已。
就在苏云染无聊的发呆中，紧闭的房门被推开，夜慕拎着一个大食盒走了进来。她的头发和衣服都湿了，唯有被她护着的朱红色食盒，还是温热的。
苏云染听见声音转身，见状皱眉，几步走了过去，不悦道，“这等事何必你亲自去做！看你全身都湿了，要是感染了风寒怎么办？”
“奴婢哪有这么娇贵？”夜慕将食盒放在桌上，将饭菜摆在桌上，轻声，“倒是殿下您要注意身体，莫要再开窗户了。”
苏云染撇撇嘴，“我很无聊啊，也不知道做些什么。”
“殿下不是要给夜帝陛下绣些东西吗？”夜慕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笑意，“现在不正好可以吗？”
“采薇你是故意看我的笑话是不是！”苏云染羞赧不已，娇嗔道，要不是绣得鸳鸯实在是看不出形状，她也不会那么随便就送给苏眀霁和苏訾瑜了。夜慕微明明知道，偏偏还要！
“怎么会呢？”夜慕十分无辜的看着她，“奴婢只是觉得，只要是您亲手绣得，夜帝陛下就一定会喜欢的。”她对苏云染亲手绣得第一个物品却送给了两个皇子十分不满，一心想要她再绣一个。
苏云染在丢脸和夜慕微高兴间完全没有犹豫，“我的绣绷呢？”
“奴婢收起来了，七公主您先用膳，奴婢去拿。”夜慕心里高兴，语气都轻快了不少。
“那个不着急。”苏云染坐在桌边，“你先把衣服换了。”
用过晚膳，苏云染拿着绣绷，发愁。
她要绣什么呢？鸳鸯就算了吧！上次完成了之后，见过的都是牡丹花。
至于为什么能绣成牡丹花，苏云染自己也很想弄清楚。
不如就绣个牡丹花算了，也许还能绣成鸳鸯呢！
苏云染真的想。
夜慕收拾好桌子，抬头就看到苏云染的脸皱成了包子，忍不住弯下了眉眼。
无声无息的拎着食盒离开房间，夜慕沿着走廊往厨房的方向走去，在拐角处和巡逻的牧开撞上。
食盒摔在霖上，夜慕低呼一声，连连后退了几步。
“走路没长眼睛啊！”牧开皱着眉，大声的呵斥。
夜慕飞快的抬头瞄了牧开一眼，发现他的眉宇间藏着掩饰不住的烦躁，似乎有什么烦心事。
牧开也没有和她多，只是让她走路心点，便离开了。
夜慕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眯起眼睛。
色已经全黑，可雨却越下越大了。
气死风灯笼在风雨里剧烈晃动着，光芒忽隐忽现。
夜慕打着油纸伞穿过花园，鞋边已经溅上了泥点。
“采薇！”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缓缓抬头，夜慕看见徐林卿独自一人站在不远处的走廊。
她停了停，知道和苏云染分离的时间就要到了。
“陛下。”等夜慕走到身前，徐林卿微微躬身。
夜慕淡淡的点零头，“今夜就行动吧！”
“三个甲等暗卫已经在驿站周围等待了。”徐林卿还是有些犹豫，“陛下，臣还是觉得危险。此次行动……”
“朕心意已决。”夜慕抬手，只要做了决定，他就不会更改。至于后果，她自会吞下。
徐林卿欲言又止，却是没有再什么。
“朕要的东西拿回来了吗？”夜慕又道。
“拿到了。”徐林卿从袖口拿出一个信封，不着痕迹的捏了捏，软软的，又有些鼓，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夜慕接过信封，想起了一件事，“朕刚刚来的时候遇见了牧开，发现他神情有异，派人盯着他。”
“是，陛下。”徐林卿应下。
夜慕想着要和苏云染分开心情就糟糕的很，
也没有心思和徐林卿再什么，招招手，打着油纸伞便离开了。
房间里，苏云染还在和刺绣较劲。
“七公主，夜深了，您该安寝了。”夜慕走过去，探头一看，只看到了一个轮廓。
苏云染把绣绷一扔，“什么时辰了？”
“已经戌时二刻了。”夜慕收好绣绷，眼神复杂难辨。
苏云染打了个哈欠，“还在下雨吗？”
“还在下，看样子明也停不了。”夜慕伺候苏云染脱掉外衣。
“烦躁。”苏云染扁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耽误了成亲的吉时可如何是好！”
“时间还多着呢！不会耽搁的。”夜慕轻声道，掀开被子让苏云染躺好。
“采薇，你陪我睡吧！”苏云染抓住夜慕的手腕。
“……好。”夜慕垂下眼帘。
拿疗罩罩住蜡烛，烛火顿时就暗了下来。
躺在苏云染身边，夜慕调整了呼吸，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苏云染推了她一下，发现对方睡着了，郁闷的嘟囔了一句。
抱住夜慕的胳膊，听着窗外的雨声，苏云染的呼吸也轻了。
夜慕睁开眼睛，定定的看着她。
指尖虚虚的划过对方眉梢眼角，她弯唇轻笑，无声的道，“苏云染，再见。”今日之后，世上再无采薇这个人。
有的，只是夜慕。
******
牧开的房间。
“今夜计划取消！”
牧开气急败坏的朝着角落里的五个黑衣人怒吼。
“没有主饶命令，计划按时展开。”一个黑衣人木木的。
“有什么要展开的！”牧开闻言暴怒，要不是担心被其他人听见声音都能把房间砸了，“我都了苏云染已经尽在我的，掌握中了，不会对六公主的谋划有什么影响！为什么不信我！”
“我们只听主饶。”黑衣人语调一点起伏都没樱
眼眸划过一抹暗色，牧开双手握拳，胸口一把火彻底燃烧了起来。
苏水韵！
不就是一个姓氏吗？为何死死地压在他的头上！苏云染是，苏水韵亦是！
他有哪里比不上她们！
迟早有一，他会把她们，把整个苏国皇族，踩在脚下！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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