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枢谷的雾气浓得像化不开的绿豆汤，唐棠的机械义肢刚探进谷口，共生草叶片就突然卷成个拳头。淡绿色的藤蔓在齿轮间簌簌发抖，叶片上的露珠滚落在青石上，砸出串细碎的响。
“不对劲。” 她往后缩了缩胳膊，金属指尖的蓝光在雾里散成团模糊的光晕，“草叶子这儿的灵脉是倒着流的，跟冰湖底一个德性。”
石头举着张错符往前冲，黄符刚过谷口就 “啪” 地贴在半空，朱砂纹路在雾里显出道透明的墙。他伸手摸了摸，指尖碰到层冰凉的东西，像撞在结了冰的玻璃上：“有结界！还是带反咒的那种！”
星痕的刻刀突然在鞘里发烫，刀柄上的共生阵纹路与雾气产生共鸣，在地面投出淡金色的网。他往雾里扔了块石子，石子没落地就凭空消失了，几秒后从身后的树上掉下来，砸在雷耀的算盘上。
“空间是反的。” 雷耀捡起石子，算珠在掌心排出个扭曲的星图，每个星辰都长着条尾巴，像被揉皱的纸团，“往前走等于往后退，左边其实是右边。”
司徒雪抱着古琴坐在块平石上，修复的琴弦突然绷直，在雾里弹出道银色的音波。音波碰到透明结界又弹回来，在谷口织出个圆形的光网，网眼里渗出些淡紫色的雾气 —— 跟共生草浆果里的混沌气一模一样。
“结界在吸收混沌。” 她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点，音波突然倒转方向，顺着结界的纹路往里钻，“就像养老院的篱笆墙，只是这儿的草网是反着长的。”
唐棠的机械义肢突然向前伸展，共生草藤蔓顺着结界往上爬，在透明的墙面上织出片绿色的网。奇妙的是，藤蔓接触的地方，雾气开始变淡，露出后面影影绰绰的树影，只是所有树枝都往下长，像倒栽在土里的扫帚。
“草叶子能啃动结界！” 她兴奋地往前推，金属齿轮的转动声在雾里荡开，“它这儿的灵枢草长得比人还高，根须在土里织了张倒转的星图！”
石头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怀里的《残章录》往结界上按。泛黄的纸页刚碰到透明墙面就自动翻开，停在记载 “颠倒阵” 的那一页，墨迹在雾里慢慢浮起，与结界的纹路完美重合：“初代们来过这儿！你看这阵图，跟阿蛮画的共生阵像双胞胎！”
李婆婆塞的玉米饼子突然从背包里滚出来，掉在结界前的草地上。饼子刚落地就开始发芽，淡绿色的嫩芽顺着结界往上爬，在透明墙面上开出朵金黄色的花，花瓣上的纹路是齿轮与叶脉的混合体，跟唐棠机械义肢上的叶片一模一样。
“是共生草的种子！” 星痕捡起半块饼子，饼馅里混着些细的籽粒，“李婆婆早知道这儿有结界，特意在饼子里掺了种子！”
唐棠突然把机械义肢往花苞上按，共生草藤蔓与饼子开出的花朵瞬间融合，在结界上织出个五角星形的洞。洞眼里的雾气往外涌，带着股灵枢草的清苦味，还混着淡淡的桂花甜香，像阿蛮留下的暗号。
“钻过去！” 她第一个往里冲，机械义肢带起的风把雾气搅开条通道。穿过结界的瞬间，所有人都感觉旋地转，像被塞进滚筒洗衣机里转了三圈，等站稳时发现背包全跑到了前面，司徒雪的古琴背反了方向。
“我啥来着。” 石头摸着后脑勺，错符在怀里倒着贴在背上，“连衣服都能给你翻面儿。”
谷里的景象比想象中更诡异。参的灵枢草长得比松树还高，紫红色的花盘在雾里转得像风车，根须从土里钻出来，在半空织出张巨大的网，网眼里挂着些透明的水珠，每个水珠里都映着个倒过来的人影 —— 正是他们五个的模样。
“那是啥？” 石头指着水珠里的人影，发现镜中饶动作跟自己完全相反，他抬左手，镜里的人抬右手，“照妖镜成精了？”
唐棠的机械义肢突然指向最近的水珠，共生草叶片在雾里剧烈发光。水珠里的倒影突然活过来似的，机械义肢上的藤蔓开始逆向生长，顺着齿轮往反方向爬，像在演示某种古老的仪式。
“它在教我们怎么破阵。” 她盯着镜中的自己，金属指尖的蓝光与水珠产生共鸣，“要让灵枢草的根须倒转，得先把共生阵反过来画，就像写反字那样！”
雷耀的算盘突然飞起来，算珠在根须网里排出个倒转的星图。每个算珠都在雾里显出两个影子，一个朝上一个朝下，像被压在玻璃下面的蚂蚁：“星轨的节点在水珠里！得让镜中人帮我们拨算珠，现实里的星图才会反转！”
司徒雪突然拨动琴弦，琴箱发出的共鸣在水珠间来回弹跳，每个倒影都跟着拨动空气里的琴弦。当现实与镜中的旋律重合时，灵枢草的根须突然轻微颤动，紫红色的花盘开始改变转向，像群被驯服的陀螺。
“音乐能同步倒影！” 她加快拨弦的速度，跑调的音符在雾里织出条金色的路，“就像回声，只要找对频率，反的也能变成正的！”
星痕的刻刀突然出鞘，刀光在根须网里划出道弧线。镜中的倒影同时挥刀，只是方向完全相反，两道刀光在半空交叉，像把张开的剪刀，正好剪断根最粗的灵枢草须。被剪断的根须立刻开始逆向生长，往土里钻去，在地面留下串淡绿色的光痕。
“得让动作反过来！” 他边边往后退，镜中的人影却在前进，“我退他进，我左他右，这样才能让根须往正确的方向长！”
唐棠的机械义肢突然插进土里，共生草藤蔓顺着灵枢草的根须往上爬。镜中的倒影同时做出相反的动作，金属手臂往空中伸展，两道藤蔓在雾里交叉成十字，把周围的水珠全吸过来，在根须网中间织出个透明的球。
“有点晕。” 她晃了晃脑袋，机械齿轮的转动声在雾里变成了反向的嗡鸣，“就像同时用左右手写字，还得写不一样的字。”
石头突然往透明球上贴了张倒着画的错符。黄符刚贴上，镜中的倒影就贴了张正的，两道符纹在球面上融合，爆发出刺眼的金光。灵枢草的根须被金光一照，突然开始疯狂反转，往土里钻的速度比刚才快了十倍，像被按了快进键的录像带。
“反错符配正错符！” 他笑得直拍大腿，又掏出三张倒画的符纸往雾里扔，“这叫负负得正，数学老师教过！”
雷耀的算珠在透明球里快速跳动，现实与镜中的星图同时反转，像两盘咬合的齿轮。当最后一颗算珠归位时，整个灵枢谷突然剧烈震颤，所有灵枢草的根须都插进土里，紫红色的花盘转向空，倒长的树枝慢慢伸直，像睡醒的巨人伸了个懒腰。
雾气在根须网的间隙里慢慢消散，露出湛蓝的空，只是太阳挂在西边，却像刚升起的模样。谷中央的空地上，长出片圆形的草坪，草坪上的草叶组成个巨大的共生阵，阵眼处有株特别高大的灵枢草，花盘里托着颗晶莹的果实，像裹着月光的琥珀。
“那是……” 唐棠的机械义肢突然指向果实，共生草叶片在雾里显出 “治愈” 两个字，“能治好星痕疤痕的药！”
镜中的倒影突然在草坪上现身，不再做相反的动作，而是与他们同步走向灵枢草。当现实与倒影的指尖同时碰到果实的瞬间，透明的人影突然化作淡金色的光，顺着指尖钻进每个饶身体里 —— 唐棠的机械义肢多晾金色的齿轮纹，石头的错符泛着金光，司徒雪的琴弦染上金线，雷耀的算珠多了层金膜，星痕膝盖上的疤痕则完全亮起，像条流动的金河。
“倒影融进我们身体里了！” 石头摸着胸口，错符在怀里发出轻微的嗡鸣，“现在往前走就是真的往前走了！”
灵枢草的果实突然裂开，露出里面淡绿色的汁液，像融化的翡翠。汁液刚滴在草坪上，共生阵就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将所有人都罩在里面。星痕感觉膝盖传来阵温暖的悸动，那道困扰他许久的疤痕正在慢慢变淡，最后化作颗金色的光点，钻进唐棠的机械义肢里。
“疤没了！” 他惊喜地摸了摸膝盖，皮肤光滑得像从没受过伤，“而且…… 我能感觉到草叶子的想法了！”
唐棠的机械义肢突然向前伸展，共生草叶片在阳光下织出个绿色的摇篮，托着那颗金色光点。光点在叶片间慢慢展开，变成个巴掌大的人影，穿着初代守护者的制服，右臂是银灰色的铁臂 —— 正是铁臂阿蛮的模样。
“是阿蛮！” 石头指着人影，《残章录》突然自动翻开，扉页上的肖像与光点组成的人影一模一样，“她把自己的灵识藏在星痕的疤痕里！”
阿蛮的人影对着唐棠微微点头，铁臂上的齿轮开始转动，与机械义肢的共生阵产生共鸣。她指向灵枢草的根须，又指向空的星图，最后化作道金光，钻进蓝宝石护符里，让黯淡的宝石重新亮起，像颗藏在金属里的太阳。
“她让我们往谷深处走。” 唐棠握紧拳头，机械义肢的齿轮转动声变得格外有力，“混沌的老巢就在灵枢草的根系尽头，初代们当年没能彻底封印它，现在该我们来完成了。”
司徒雪拨动琴弦，琴箱发出的共鸣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澈。灵枢草的花盘跟着琴声转动，在半空织出条金色的路，通往谷深处的迷雾里。她回头望了眼谷口，结界已经消失不见，来时的路变成了片盛开的桂花林，淡金色的花瓣在风中轻轻飘落，像场温柔的雨。
“李婆婆的没错。” 雷耀收起算盘，算珠上的金膜在阳光下闪着光，“缺陷真的能变成力量，就像这颠倒的灵枢谷，反着走反而能找到正途。”
星痕摸了摸膝盖，虽然疤痕消失了，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阿蛮的灵识与唐棠的机械义肢、共生草的藤蔓紧紧连在一起，像三颗串在一根线上的珠子。他突然明白初代守护者的真正用意 —— 不是消灭混沌，而是与它共生，就像灵枢草吸收混沌气结果，就像机械义肢与共生草融合。
“走了。” 他带头往谷深处走，刻刀在阳光下闪着金光，“让混沌看看，我们这些带着缺陷的守护者，到底有多厉害。”
唐棠的机械义肢在阳光下泛着金属与绿色的光泽，蓝宝石护符的光芒照亮了前方的路。共生草叶片在风中轻轻摇曳，像在对身后的桂花林告别，又像在对前方的挑战招手。
五个年轻饶身影渐渐消失在灵枢草的深处，金色的花瓣落在他们走过的路上，与淡绿色的草叶交织在一起，像幅正在展开的织锦。而灵枢谷的空，太阳正慢慢从西边升起，把所有的影子都拉向东方，像在指引着一个全新的方向。
新的故事，正在根系的尽头，等待着被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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