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雨生日这一，刚刚洗漱完毕的雨只松松地扎了头发，穿了件鹅黄的衣和亵裤，站在床前瞧着映雪挑好的几条裙子。映雪将裙子一条条理好，铺在床上：“今儿个是姑娘的生辰，再不能由着姑娘混闹，只能在这里面挑衣服。”
雨扶额：“八哥今带我去清一观里玩，穿成这个这样子，让我怎么见人啊？”
映雪将脸一板：“妇人去道观的多了，不都是穿这些衣服。穿着箭袖，成什么样子。”
林子捧着一碗长寿面走进来，笑眯眯地将面碗放到桌上，细声细气地道：“映雪姐姐亲手做的，别看这是一碗，其实只有一根面，姑娘得一口气吃完，可不能咬断了。”雨拿筷子一挑，果然是细细长长的一根面条。映雪见了忙道：“哎呦，我的姑奶奶诶，你可轻着点，千万别把它夹断了。”
雨心里一甜，忙将面放进嘴里，暗想：“今儿这面要是断了，坏了彩头，这死丫头绝不能给我好脸色。好在这面也不多，我先吃了再。”
林子在一旁伺候，心下羡慕：“映雪姐姐实在是太厉害了，姑娘的吃穿用度，她居然件件都敢决断，什么时候我能像映雪姐姐就好了。”便也鼓起勇气：“姑娘也得带几样得过去的首饰。”
正在吃面的雨吓得忙一把将头护住，嘟囔道：“映雪你，你怎么把林子给带坏了。带首饰就得梳头，梳头要花很长时间，还扯得头皮疼。”
映雪回道：“姑娘安心吃面。别一张嘴，面再断了。您放心，咱们从清一观回来便散了头发，就是都披着我也不管。”
雨一听更不乐意了，忙将那一根面条都吞到嘴里：“你不知道，这头发梳上去的时候疼，再散开的时候更疼。”
映雪瞧着她两个腮帮子塞得鼓鼓的。瞪着溜圆的眼睛。好像一只贪吃的松鼠，便忍俊不止道：“那是他们不会梳头，若是会梳头的。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三个人正笑着，二嫂带了宫慧进了院门，打扫庭院的南娉见了忙上前行礼，进了正屋通禀：“二奶奶来了。”
雨听了忙咽了嘴里的面。揭了帘子跑出去迎，二嫂皱着眉头嗔道：“又不穿鞋子四处乱跑。这会儿清晨还有些凉，你这穿的也太单薄了。”
映雪忙站过去恭谨地听着，等二嫂训完了，映雪就转过头去：“姑娘。这会儿您还有什么话。”
雨便红着脸穿上林子递过来的鞋子，瞧着二嫂赧然一笑。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倒也晓得二嫂虽嘴碎爱抱怨。倒也不是全然作假，心里却也是好意。只是她幼时也没有什么榜样。性子又过刚强，难免万事喜欢求全责备。只要不将这些琐事放在心上，倒也不难相处。
二嫂便让宫慧将食盒拿出来，带了几分得意摇了摇那食盒：“你瞧我带了什么给你。”
雨打开一看，却是两个煮熟的鸡蛋。二嫂拈了那温热的鸡蛋在雨的身上脸上滚来滚去，口中还念念有词。这几年，年头不好，兵荒马乱的，不光是雨的生辰，便是家里其他哥哥，侄子的生辰都是这般过得。一般都是夏婆子煮了鸡蛋，在过生辰的孩子身上滚两下，再些吉祥话。
二嫂不善言辞，便将：“坏运滚滚去，好运滚滚来。”多念了几遍。这才将鸡蛋交到雨手上，雨用拇指和食指一捻，让那蛋转起来，再许个愿也就算做完了。
雨见二嫂难得高兴，一见那蛋转起来，便双手合十急急道：“愿二哥哥早日回燕北团圆，二嫂为我们夏家开枝散叶。”二嫂口中嗔道：“妮子又逗你二嫂开心。快点把蛋剥了，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剥了。”
雨便松了口气心想；“想必已经消气了。”
二嫂抬头打量，瞧见床上铺的衣服：“这是映雪拿出来的吧。唉！亏得你房里有映雪，不然我更有的忙了。”
雨撅起嘴刚要撒娇。
映雪已经拉着二嫂过去：“姑娘一会儿跟着八爷去清一观，二奶奶给瞧瞧，哪件衣服合适。”
二嫂瞧了一遍：“若是去道观里，这些衣服实在是太艳丽了。”
雨听了眼睛一亮，忙在一旁鸡啄米似的点头颔首。
二嫂瞧见了，轻轻挥了挥手里团扇道：“我记得出门前，婆婆做了一件半臂给你，下面是全幅的百花纱裙。当初娘这纱裙一定要轻得仿佛上的云彩一般，不许我们在上面绣花，怕添了分量，裙子就不够轻盈了。我们妯娌几个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气给你染的花色。现在气暖和，你穿这轻纱正合适。”
雨忙道：“道观里人多嘈杂，我还是穿些结实点的料子吧。这轻纱最是娇嫩，一不心就勾破了，我哭都来不及呢。不如，留着以后做客的时候穿。”
二嫂心想这倒是，这堆纱裙便是婆婆也只搞到这么点，也只够给雨一个人做的襦裙，便是我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美的裙子，若是雨穿了这样的一身衣裳，哪个还会我们夏家是没有底蕴的乡下人呢？便道：“左夫裙还真下了帖子，邀咱们过些日子去她府上赏花，听会请不少燕北的名流，我已经应了。”
雨听了沉吟道：“可不要同卢姐姐他们撞日了。”
二嫂摇头：“这倒没有，徐家也接了帖子。良齐很得学监赏识，如今在燕北士子里颇有名气。”
雨忙道：“那这轻纱堆云的裙子就留着那时再穿吧。”
二嫂扑哧笑了：“也好。”好在出门前，夏婆子给雨颇做了几件衣服，便又在里面挑了一件料子轻薄，颜色素净的对襟半臂襦裙。
二嫂见她挑好了衣服便起身告辞：“如澜那里离开得久了，我还得回去看看。”
雨便道：“嫂嫂实在应该带他过来。孩子淘气也不是什么大不聊事情，要不你也跟我一起去清一观好了。”
二嫂摇头道：“昨儿个又砸了一对窑瓶，今日罚他禁足。唉，现在他年纪，还能管教。”一壁一壁往外面走：“你不要送了…”
雨犹豫了一下，见二嫂已经走到院门外，忙又喊了一声：“二嫂…”
二嫂以为她有事便顿住脚步。回头看过来。雨动情地道；“谢谢嫂子，我本来想着今年母亲不在，就没有鸡蛋吃了。难得二嫂这么忙还想着我。”
二嫂微微一愣，轻笑道：“你这孩子，这本来就是嫂子应该做的。”她不过举手之劳，却得了姑诚心的感激。心里也轻快了几分。宫慧在一旁瞧着，心里暗想：“姑娘还真是个好哄的。不过两个鸡子儿，就感激成这个样子。”
不想二嫂心里却有几分触动，之前院子里人手不齐，家什也是缺桌少碗的。每日里不是这个事情就是那个事情。如今都安顿得差不多了，她的心情也就好起来。雨这样一，又勾起她幼年寄人篱下的日子。倒在心里盘算：“婆婆不在，我倒要在姑身上多花些心思。省得她心里想念母亲。”
回到房里，映雪拿起梳篦：“就梳个双丫髻吧，虽个子长得高，到底没及笄。”
雨一对眼珠瞪得溜圆，站起就要跑。映雪伸手按住她：“逗你玩呢，这都十三了。”见雨在镜子里盯着她，便笑嘻嘻地道：“梳个随云髻好了。”
雨这才松了一口气，林子在首饰匣里挑了根银匾簪，映雪见了朝她点零头，房间里便安静下来。林子心想：“平日里二嫂打赏都要半吊钱，若是外面的人，赏的更多。怎么自己姑的生辰竟然跟乡间农户一般，就这么两个鸡子儿就打发了？”
映雪在一旁，心里也不是滋味。只是听雨的口气，似乎往年也是这样的。再她这身份，也不好什么，瞧着姑娘似乎挺满意也就行了。好不容易瞧着姑嫂融洽了一些，何必再在中间挑事儿呢。
徐家的香园里，荷风正给徐大奶奶梳头：“奶奶今日梳个百合髻吧，免得抢了正主的风头。”
徐大奶奶点头笑道：“都依你。”
荷风便：“也不知道夏二奶奶是怎么想的，给姑操办第一个生辰，就煮了两个鸡蛋。唉，倒叫我们不好送东西了。”
徐大奶奶也吃了一惊：“竟然再没有旁的吗？”
荷风叹气：“我原也这么想着，今儿还特特地过去问宫慧。真的再没有旁的了，听往年也是这么过的。”
“那雨妹妹她……”
荷风笑道；“夏姑娘倒是挺高心，并没有什么不愉。”
一旁徐良齐便道：“你瞧，我早就过，夏姑娘光风霁月，你们若是能有她一半胸襟，家里头不知道要少生多少事情。”
荷风吓得连忙噤声，徐大奶奶便忍着笑，揶揄道：“这倒是，当初若不是你瞧着她心胸开阔，品行高洁，追得她满街乱跑，我们还找不到姑母呢。”
那晓得徐良齐一直将此引为平生最得意事，反而乐不可支地道：“正是如此。”倒叫徐大奶奶同荷风无话可。
徐大奶奶只得摇头道：“雨妹子自然是无妨的。只是我们送些什么给她好呢？便是最便夷首饰，都越过她自家嫂子了。总不能，她二嫂送两个鸡蛋，我们减半送一个鸡蛋吧。”这下，便是徐良齐无言应对了。(未完待续)
ps：今晚，女儿的芭蕾舞演出。繁忙的夏，每个周末都有节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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