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跪着的人听了这话,又细细打量了雨一番,还是那几个年纪大的领头道:“参见大娘子。”
雨顿时莫名惆怅起来,心想这些人要干嘛呀?大娘子,大娘子的,别是要造反吧?想想又不像,没听过谁造反找大娘子。唉!雨瞄了一眼也在下面角落里发呆的方准,恨恨地想,都怪他。要不然,刚刚听一耳朵壁角,现在也不会这么云山雾罩的。
正想着,钟敏从外院走进来,望着大堂里乌鸦鸦跪着的一地的人,一时间也看得呆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抬头想瞧瞧他们跪的是何人,竟然看见夏婆子威严地站立在二楼,两旁站着雨和夏秀才。身后扇形排开的是沈星纪,王全,二哥,五哥和如山,一时间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雨在上面看见她的呆样,想着总算是有人作伴了,心里就舒坦起来。
夏婆子等了半见雨这边没什么动静,不耐烦地回头睃了一眼发呆的女儿。雨连忙回神清了清喉咙朗声道:“都起来吧!”又犹豫了一下又接着道:“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了,没什么事儿,嗯,就不要行这么大的礼了。”
底下站着的人立刻齐声应“是”,嗡文声音在大堂里回荡,让本来还想再训斥几句的雨心下一缩,硬生生咽下后面的话。
雨在心中暗暗琢磨:俗话地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这些个大汉对她这么恭顺,母亲刚刚将手朝她一指,脸上的神情都轻快起来了,可见被这群人黏上不是什么好事情。这样一想,雨就开始为自己的将来担忧起来,连忙扳了脸一颔首,转身溜回到房间。
雨一走进房门就闪在门后,等夏婆子和夏秀才迈进门里,雨就飞快地将门关上。沈星纪和王全跟的太近虽然已经竭力向后退去,却被二哥和五哥挡了一下,正被门扫在鼻尖。
沈星纪还想敲门,雨已经在房里尖声问道:“娘,娘,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哪里来的这么些的人啊!娘,我虽然想当大将军,但是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娘,您这是哪里给我找的这些个兵呀!我上哪里给他们弄粮草车马啊!娘!”
王全连忙扯了媳妇一下,沈星纪愣了一下就被王全拖着飞快地走开了。
留下的二哥,五哥和如山互相看了一眼,整整齐齐地长出了一口气。二哥手抚着下巴,低着头踱回自己的房间。房间里如澜蔫蔫的,二嫂怕他生病一直守在他身边,这会儿正拿粥喂着儿子。二哥微微皱了皱眉:“九儿这么大都自己吃饭了。”二嫂微微一笑,问道:“外面乱乱的出了什么事么?”二哥摇了摇头,没有答话。
五哥和如山本就住在一起,叔侄俩也是疑窦丛生,却是谁也解不了谁的惑,谁也答不了谁的疑,两个人只好无奈地默默对视了一下也走回房间。
雨听得外面没了动静,这才一屁股坐在夏婆子刚才坐的椅子上喘气。夏婆子倒不着急,慢悠悠地坐在梳妆台旁,将头上的簪子心翼翼地拔了。夏秀才谨慎地瞄了雨一眼,踌躇好一会儿才:“听你娘你曾曾曾外祖,当年在边关是个号令三军的将领。”
雨一听这话连忙正襟危坐,探过头眯着眼细听。
“高祖那时统领义军横扫中原,后来就在西北的边关跟你那个曾曾曾外祖对上阵了。”夏婆子打开头发,脱了外衣换了常服接口道。
“高祖在中原引起战火,边境的北夷自然也不消停,没事儿就跑到西北的几个繁华的重镇烧杀抢掠。你这个曾曾曾外祖也是个倔犟脾气,认定了这些都是高祖造反引起的,是个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怎么也不肯投降归顺。两军人马在顺化打了大半年。死伤无数,曾曾曾外祖家的男丁最后全部战死,只剩了襁褓中的幺女。”
“后来,曾曾曾外祖家的家将就想让这女孩日后生下的儿子给她父亲承嗣。谁成想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来提亲的人就没有一个愿意的。最后,还是她父亲的一个偏将答应将来让他们的长女承嗣。”
雨听到这里不由瞪大了眼睛,心想这个曾曾曾外祖倔犟也就罢了,怎么女儿也这么倔犟。女儿倔犟也就罢了,怎么手下的偏将家将们也都这么的倔犟。
“这倒也不怪那偏将,当时打了好多年的仗,偏将的家人也都死光了。自此家将们就追随他们回到西北老家,那偏将本就是世家子第,夫妻二人后来生了两子一女,两个儿子后来就弃武从文,考了科举,做了个官。女儿倒是找到个愿意让次子承嗣的,只可惜这一辈子就只活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于是他们就让那个女儿承嗣了?”雨吃惊地问道。
夏婆子点零头:“后来女儿又生女儿,家将们也就一直等着为他们的老将军承嗣。等到了我这里,家里出了事,多亏这些家将护着我逃出来,不然也…..”
夏婆子微微一笑,“偏偏你父亲家里也不知道是多少代的单传,好歹也不肯让孙子承嗣。当时我的奶娘就求他们,既然这么多代都等下去了,何方再多几年。就答应了日后长女承嗣。”
雨张着嘴巴半晌才喃喃道:“怪不得你们不停的生呀生的,原来是等着我呢!”
夏秀才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夏婆子也有几分赧然。
“倒也不是为了承嗣的事情才非要……你要是不乐意,随便哪个哥哥给他们都校”夏秀才生怕雨误会急急地道。
雨摆摆手倒在椅子上寻思,想的却不是承嗣的事儿:“刚才见这些人,身手也都是不差了。就刚才路过的那群山贼也算是成气候了,遇上了恐怕也只有被绞杀的份儿。母亲的家族被流民突袭,那得有多少流匪,才能让这些家将都顶不住,没有杀回去而是逃出来?使得他们的大娘子流落到乡间这么多年?”
转念又想:“莫非,母亲外家祖上是皇族,比如公主什么的,才有家将拼死护着?又或者他们想要造反?”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道:“这些人啊,我怕还有别的心思,要是把二哥给他们,保不齐他们就怂恿二哥乱世出豪杰了。五哥和七哥都是文人不合适,其他几个哥哥又镇不住他们。侄子们么,算啦!就我吧。”
罢一拍手站起来:“以后这样的事情早点跟我一声嚒,魂儿都快被你们两个吓没了。我现在知道他们的来历就不害怕了,没事儿啦,我歇着去了。”
夏秀才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晓得雨是真的想开了,还是怕他们为难。犹犹豫豫就不想让她走,还想再开解开解她。
没想到已经走到门口的雨猛然回头问道:“爹,那我是不是得改姓啊,难道我以后要江…”
夏秀才一颗心都碎成八瓣,转头去看夏婆子。
夏婆子笑了笑:“那倒也不必。你那曾曾曾外祖姓左。”
雨略松了一口气,了然的点零,心想这些家将们也是以讹传讹了,想来也不是什么不世的大将军,以后还得想办法找找这个姓左的将军究竟是谁。待到出了房门,整个人还是忍不住萎靡起来。心里涩涩地想,敢情这么多年,爹娘两个都是为了今日卸下这个担子,才接二连三地生孩子,要不怎么生了女儿就不在生了呢?
雨越想心里越不舒服,好像自己一下子变成没有根的浮萍,被爹娘哥哥们抛弃了一般。
房间里传来夏秀才哽咽的声音:“雨就是我的命根子,为什么不要别人去承嗣。”
夏婆子哦了一声,雨凝神闭气听着:“老大是不行的,老二雨也了,他这个样子要是再有这样的百十来号人,难免那些人不生出别的心思。朝廷这么多年没找我们的麻烦,也不过是看着首领是个女子,成不了什么气候。老三算盘打得精,你让他管这百十来号兵匪?老四就是个匠人,老五行,但是他是打算做京官的,夏家要成气候就看他了。老六现在就一个闺女,也是怕这些人拱卫着做别的事情,我还指望他将来告老还乡呢。老七你知道,那是书崇,读书行,别的差得远了。老八心里少根弦。”
夏秀才不管,哀哀地道:“那是我的心啊!就这么生生挖走了。”
夏婆子就有些不耐烦了:“什么给你挖走了,女儿还是你的女儿。也就是给那些茹盼头,这些人忠义着呢。这事儿现在是落在你头上了,要不你还不是要写几篇酸文赞美一番。”
垂头丧气的雨听了差点笑出声来,想着还是爹娘的心头肉,心里也不那么难受了,这才轻手轻脚地进了自己的房间,正看见钟敏斜歪在床上好奇地上下打量她。
雨想了想淡然道:“是我母亲祖上的家将,多少年的事情了,偏他们念旧,每一代都让家里挑个聪慧的女子做首领。”雨越越顺溜。“我现在就转世大将军,武学奇才。”
着拉开架势,将方准刚刚教的那套无名拳练了一遍。这拳自然不叫无名拳,只是当时也没有问这拳叫什么名字,雨想起来就在心里叫它无名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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