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没有穿衮服，狄仁杰也没有行跪拜之礼，只是拱手行了个圈儿礼。
花园的地上，终归是有些泥土。李重润并不想跪拜于地。
索性也就随烈仁杰一般，有样学样的跟着行了个圈儿礼，口中唱着喏儿：“草民李重润，见过皇上。”
还特意把尾音拉的很长，以示自己的乖巧。
“怀英自己坐吧。难道还要朕让你不成?”这是李重润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听到武则的声音，并不似想象中年逾古稀那般的苍老，听着还有些妩媚。
武则扭头看了看这位很有些局促的孙子：“今日这一看，好像并不像你姑姑的那般油滑。”
李重润抬头看了看这位名义上是自己奶奶，此生却是第一次见得大唐及大周的至尊皇帝陛下，一时间倒是不知道如何作答，只能老老实实的告罪，反驳自然是不敢的。
李重润心里暗暗琢磨着，陈先生所言的妖法，竟然真的能将一个六十澳老人保养的如同中年妇人一般？只是万万不敢出来。
“你且往前去吧，自会有人带你去。”武则招了招手，一个身着鹅黄宫衣的宫女儿乖巧的走了过来，老老实实的跟李重润见了礼。“我跟狄大人有些话要聊。”
只是第一次与武则见面，竟是只打了个招呼，就这样离去了。
李重润觉着自己有些不甘，只是今日的面圣实在是有些仓促，又一时又想不起些什么，只能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行了礼告退。在宫女的带领下往宫里面去了。
“陛下竟没提点这子两句？”狄仁杰往席子的边角之处跪坐了下来，很是好奇的跟武则问起。
“想来是被朕关的有些久了，子心里有些怨气。先在太平手里打磨打磨再。”武则很是满意的提起刚写好的诗文，上面用很是漂亮的飞白体写了些诗句，狄仁杰仔细看了看，好像是当日龙门刺杀之时满场传颂的那首秦时明月。
“你在北城磨磨蹭蹭的那么久，不就是等这会儿的这场好戏？”
“臣不敢。”
“你狄仁杰除了造反是真的不敢，这下还有你不敢的事情？”武则的表情很微妙，似乎是在赞扬，又似乎是在嘲笑。
“惹我们家夫人生气，这种事情也是不敢的。”狄仁杰也似笑非笑的回了陛下一句，只是完，君臣二人便很是默契的一并笑了起来。
“也不能让你平白的看戏，先你去虎牢关那里查了些什么吧。”武则伸手往李重润走去的方向指了指，“太平她滑不溜秋的，只是朕今日一见，感觉似乎并不是那般圆滑，心里那丝怨气表露的很是诚恳。”
狄仁杰仔细想了想先前与李重润的对话，又斟酌了斟酌语句，才心的跟武则提起：“依臣来看，武陵人与这位公子没有关系，根据幸存的黑骑和当时赶去救援的官兵所，武陵人设置的机关极为阴毒，连自己人都没有放过。如果公子与武陵人有关，断然不会行如此风险的苦肉计才是。”
“根据那与公子一并被绑的陈子昂交待，他们遇到的武陵人是国子监司业王方庆的弟弟。只是此人应该二十年前就已经死在了大非川之上，他是如何生还又如何成了这武陵人组织中的一员，并不得知。”
“没有关系就好，太平最近老是跟朕要人，思来想去，朕手下能用的人里，也只有这子能勉强拿来一用。”
“陛下会不会太着急了一些？”狄仁杰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有些担忧。
“武陵人从中作祟，让这几个门阀最近闹的厉害。昨晚星坠于皇城，如果放任着几家不管，只怕又是要生出些事端来。”
“陛下圣光烛照，等闲阴谋自然无法得逞。”狄仁杰嘴上跟皇帝打着太极，只是却把注意力放到了外面传来的声音上。
不远处的玄武门外，一群身着绿袍的千牛卫，正依据着名单从门外跪着的官员中拿人。一时间，倒是有些喧闹。
“你既然来了，朕自然不会让你错过这场好戏。”武则发现烈仁杰正在走神，便跟开玩笑一般的了起来，
“要做就要做绝一些，那三位把持朝堂太久了，久的朕想提拔些人，都要看他们脸色。朕有些不喜。”
狄仁杰面色大惊，“那三位都是六部尚书一般的角色，如今万事还没齐备，如此动手，只怕一时间会有些麻烦。”
“此时麻烦，总好过日后更加麻烦。”武则眉头只是皱了皱，在眉心花黄处攒出了些许的皱纹。“如果只是嫌弃朕断了他们财路，没看出来朕的心思，自然也就没有这场刺杀。他们做初一，朕如果不做十五，只怕日后都敢爬到朕的头上来。”
“陛下圣明。”
“只是本来让你回来掌了洛州司马，朝堂内外一并将这几位铲平的计划，却是落空了。”武则的表情有些遗憾。“只怕是昨日的刺杀失败的消息传过去，这几家大族的长辈就要离世数人了。”
“依臣看来，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害处，暂且留着这几家的势力，想来武陵饶踪迹找起来也就更容易一些。”
“不能一并铲除这几家门阀氏族，好歹也要动一动他们的根基才是。”武则又往李重润走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竟依稀有些希望的神色。“既然太平把这子夸的跟花儿一般，朕就拿来试一试。只要他尽心尽力的帮朕办事，朕自然不会亏待他。”
“陛下圣明。”
“倒是你，在外面滥够久了，想来家里的那个醋坛子也是牢骚一大堆了吧。”
狄仁杰只是苦笑了一下，竟没有反驳。
“最近承嗣的宰相虽然做的比以前顺手了许多，只是还是有些急躁。你去帮帮他。也好让狄大人在你家醋坛子面前交差。”
“臣谢主隆恩。”
这边君臣二人只是在言语之间，就决定了几个平日里咳嗽一声都能引起下震动的大世家的命阅时候，李重润被那宫人带着，穿过了层层的花园和穿廊，来到了一处宫殿前。
宫殿不大，与其是宫殿，不若是一幢带了四扇门的亭子。
亭子下乃是一方石坪，一条很是清澈的溪流穿亭而过，流经石坪之上雕琢的十分精致的九曲水道，有很是细微的水声传来。
亭下有二人，正在一众宫饶侍应下，玩着曲水流觞的游戏。
其中一个李重润早已猜到，那肯定是先前曾经拉拢自己的太平公主殿下，穿了一身宫装，端着酒杯很是畅快的喝着。
另外一人却没有让李重润想到。
平日里总是一身男装见饶上官婉儿，难得的穿了一身宫装，正很是慈母神态的望向自己。
“子见过公主殿下，见过上官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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