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雎尔靠在椅子上，耳机里循环着那段旋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以前在公司，同事总她“太乖了”，像按程序运行的机器人；在家里，父母总叮嘱她“别出格”，要走“稳妥的路”。她习惯了把自己缩在安全的壳里，连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要在心里掂量半。可在谢童面前，她不用想那么多。她可以“这段旋律像被太阳晒过的被子”，可以“那个和弦听起来有点酸，像没熟的橘子”，可以把那些不成体系、甚至有点幼稚的想法一股脑倒出来，而他总能接住，还能从中找出闪闪发光的东西。
周末的时候，谢童约她去livehouse。他在台上唱歌，灯光落在他身上，明明是喧闹的现场，关雎尔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他唱到那句“透明的孤独里，藏着会发芽的春”时，目光穿过人群，直直地落在她身上。
那一刻，关雎尔突然明白了“恰逢知己”这四个字的意思。不是非要一模一样，而是你的话，他听得懂；你没出口的，他也看得见。就像两棵并肩的树，根在土里悄悄缠绕，枝叶在风里轻轻碰撞，不用话，就知道彼此在生长。
散场后，谢童抱着吉他走过来，额头上还带着汗。“刚才唱错了个音，”他有点不好意思，“你肯定听出来了。”
关雎尔笑了，晚风拂过她的发梢，带着点微醺的暖意。“嗯，”她点点头，语气轻快，“但那个错音很好听，像不心多放了颗糖。”
谢童也笑了，眼里的光比刚才舞台上的灯还要亮。
回去的路上，关雎尔走在路灯下，脚步都变得轻快。手机里弹出谢童的消息，道“下次写首甜的，给你听。”
她低头打字，嘴角忍不住上扬，回应道“好啊，我等着。”
风里的桂花花香更浓了，关雎尔觉得，这个秋好像格外长，也格外甜。原来遇到一个能懂你的人，连空气里都藏着开心的味道。
江寻下班回来，走出电梯时，走廊里的感应灯随着他的脚步次第亮起，又在身后无声熄灭，像一串被拉长的省略号。
玄关处的暖光漫出来时，徐尽欢正对着穿衣镜系丝巾。藕荷色的真丝在她颈间打了个松松的结，垂落的两端随着她转身的动作轻轻晃了晃。道“回来啦？”她抬眼时，镜子里的两个人撞了个满怀，江寻的身影恰好覆在她身后，衬衫领口还沾着些微晚风的凉意。
“等很久了？”他伸手替她理了理丝巾的褶皱，指腹擦过她颈侧的皮肤，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衣柜门还敞着，挂着他傍晚特意挑的深灰色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餐厅的预订回执，边角被手指捻得有些发皱。
徐尽欢摇摇头，转身从鞋柜里拿出他的皮鞋，鞋油擦得锃亮，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道“刚换好衣服，正想给你发消息呢。”她弯腰替他摆好鞋，发尾扫过他的手背，带着洗发水的栀子花香。
就在这时，茶几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着“程清嫂子”四个字。徐尽欢拿起手机时，江寻正对着镜子调整领带，镜面里的她接起电话，语气瞬间轻快了几分，问道“嫂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呀？”
江寻系领带的手顿了顿，听着她“嗯”“是吗”“那太好了”的回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领带的温莎结。窗外的色彻底暗透了，楼下车灯汇成流动的河，在窗帘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
“……好嘞，我明肯定过去看看她，你放心吧。”徐尽欢挂羚话，转身时脸上还带着没褪尽的笑意，眼角的梨涡盛着暖光。道“是程清嫂子的电话，芷晴要来上海了。”
江寻转过身，领带已经系得妥帖，他顺手将她落在沙发上的披肩折好，道“芷晴？那个丫头要来了？”
“可不是嘛，”徐尽欢走到他身边，指尖点零他西装口袋里露出的回执，道“她写的那篇《外婆的枇杷树》入围了全国征文决赛，老师带着她们提前一来上海，明上午就到。”她想起去年暑假在家见到的那个姑娘，扎着马尾辫，捧着古典名着，看的津津有味。
江寻挑眉，伸手替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道“芷晴挺厉害呀，才上初二吧？”
“是啊，初赛就拿了个一等奖，这次决赛听竞争更激烈。”徐尽欢着，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茶几边缘的木纹，继续道“老师要统一安排住宿，让孩子们比赛前保持状态，我想着明先去酒店看看她，给她带点东西。”
江寻沉吟片刻，目光落在她藕荷色的丝巾上，道“要不明让孩子来家里住？家里有客房，比酒店自在些。”
徐尽欢却摇了摇头，走到玄关拿起米色的链条包，金属链在灯光下叮当作响。她将手机塞进包里，拉链拉到一半又停住，道“还是算了，老师比赛前要熟悉场地，脱离队伍不好。等后比完赛，正好赶上周五，我们带她去迪士尼，再去豫园逛逛，周日送她回去，时间正好。”
江寻看着她拉上拉链，链条在她手腕上轻轻绕了两圈。他颔首时，目光落在她唇上的口红，是他之前路过专柜时特意买的色号，豆沙红，像初秋熟透的果子，道“也好，让她专心比赛，等结束了再好好玩。”
他伸手拿起玄关柜上的车钥匙，金属外壳被体温焐得温热。道“那我们走吧？”电梯下行的提示音从楼道里传来，带着轻微的嗡鸣。
徐尽欢应了一声，指尖勾住他的袖口，将他往门口带。链条包在她身侧轻轻晃着，里面的口红、纸巾、还有她特意放进去的两张电影票，随着脚步发出细碎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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