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潼浑身剧震，如遭雷击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吴晗在他心中的为国为民的形象，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那份国书上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铁锥。
狠狠扎进他的脑海，将他先前坚信不疑的一切，都刺得千疮百孔！
吴晗明明秦泽勾结狼族，出卖军情，割让利益，以换取他想要的东西！
可眼前的这份国书，却清清楚楚地写着，是以武朝商队税率的微让步，换取了龙心城这座战略要地的五十年管辖权与驻军权！
这……这哪里是卖国？！
这分明是大的功劳！
一时间，郑潼只觉得旋地转，眼前发黑，先前那股悍不畏死的决绝，早已被巨大的荒谬感和羞耻感所取代。
他，郑潼，自诩忠义之士，竟然被吴晗当猴耍了！
他竟然为了一个虚假的“大义”，跑来刺杀一位真正为国为民的功臣！
“我……我……”
郑潼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不出来。
他脸上的狰狞与愤怒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灰般的茫然与绝望。
看着郑潼这副魂飞魄散、信仰崩塌的模样，秦泽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果然，这又是一个被吴晗那老狐狸当枪使的可怜虫。
只是这杆枪，比林文涛那样的文官，要锋利得多，也危险得多。
“看来，吴晗为了构陷本官，还真是煞费苦心，连这种弥大谎都编得出来。”
秦泽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
他知道，对付这种被蒙蔽的武者，杀之不祥，攻心为上。
一旁的战武见状，早已按捺不住。
郑潼行刺朝廷命官，证据确凿，罪不容诛！
他沉声喝道。
“来人！将此獠拿下，打入囚车，听候发落！”
“是！”
几名黑龙卫应声上前，目露凶光，便要将不准备反抗的郑潼拖走。
“且慢。”
就在此时，秦泽却突然抬手，淡淡开口。
战武一怔，不解地看向秦泽。
“秦泽，此人行刺于你，乃是重罪，为何……”
秦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目光转向郑潼，那眼神仿佛能洞察人心深处。
“本官知道，你现在一定觉得自己很蠢，很可笑，被缺成了棋子，还险些铸成大错。”
郑潼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羞愧与不甘，嘴唇翕动，却依旧不出话来。
秦泽继续道。
“任何人，都不喜欢被欺骗，尤其像你这样的习武之人，最重侠义，最恨奸佞。”
“本官若现在杀了你，固然是除了一个心腹之患，但也只是让吴晗少了一枚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而已。”
秦泽顿了顿，饶有兴致地看着郑潼脸上变幻的神色。
一个被彻底激怒的、武功高强的郑潼，会去找谁的麻烦呢？吴晗，怕是要头疼了。”
本官嘛，不仅能白赚一个人情，还能隔山观虎斗，何乐而不为呢？
秦泽心中盘算着杀掉郑潼和放走郑潼，他所能收获的收益。
听到秦泽的话，战武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明白了秦泽的用意。
这瞻放虎归山”，不，应该桨放犬咬主”，实在是高！
一来，秦泽不费吹灰之力，就可能给吴晗制造巨大的麻烦。
二来，郑潼此人虽然鲁莽，但武功不俗，今日受此大恩，将来未必不能成为一股助力。
最重要的是，秦泽此举，展现出的胸襟与智谋，足以让不少敌权寒！
战武看向秦泽的眼神，不禁带上了几分敬佩与……戏谑。
他压低了声音，轻声调侃道。
“秦大人，心胸宽阔！”
“看来在这北疆，不，或许在整个武朝，是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秦大人啊！”
“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不定还要反过来替您数钱呢！”
秦泽闻言，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而地上的郑潼，此刻早已是五雷轰顶，瞠目结舌！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刚刚还一心要取对方性命，转眼间，对方不仅不杀他，还要放他离开？
这……这怎么可能？！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泽，声音沙哑地问道：“你……你真的……要放我走？”
“我可是……要杀你的人！”
秦泽缓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
“你练成这一身本事，想必也吃了不少苦头。寒暑不辍，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方有今日之成就。”
“若就这么因为一时糊涂，枉送了性命，岂不可惜？”
秦泽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更何况，你并非十恶不赦之徒，不过是受奸人蒙蔽，一时冲动罢了。”
“本官今日放你一条生路，不追究你的罪责，是希望你能将这一身本事，用在真正该用的地方。”
“若你能戴罪立功，为我武朝百姓做些实事，那本官今日之举，也算是为武朝留下了一位可用之才，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秦泽的话，如同晨钟暮鼓，狠狠敲击在郑潼的心灵深处！
他原以为秦泽是个玩弄权术、心狠手辣的奸臣。
可此刻，秦泽所展现出的气度、智慧与胸襟，却让他感到无地自容，甚至生出一种高山仰止之感！
不杀之恩！
指点迷津之恩！
这份恩情，重如泰山！
郑潼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胸中涌起，直冲头顶！
他猛地挣扎着，想要叩首，却被铁链束缚，动弹不得。
“秦大人……”
他声音哽咽，眼中那因羞愧和愤怒而布满的血丝，此刻竟隐隐泛起了水光。
“郑潼……知错了！”
“郑潼有眼无珠，错把忠良当奸佞！险些铸成大错！”
“大人不杀之恩，郑潼永世不忘！”
这一刻，他心中对吴晗的恨意，达到了顶点！
而对秦泽，则是发自内心的敬畏与感激！
这位年纪轻轻的副使大人，其心智之深沉，手段之莫测，气度之恢弘，远超他的想象！
郑潼心中暗暗发誓，此生若有机会，定要将功补过，报答秦泽今日不杀之恩！
至于吴晗……
郑潼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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