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
这是林鹿睁开双眼后,视网膜捕捉到的第一种色彩,浓郁得几乎令人窒息。
厚重的幕布如同凝固的血液,从高不可及的穹顶垂落,沉甸甸地压迫着视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特的气味,类似于陈年灰烬的焦糊感,并且与一种过于甜腻又仿佛已经腐败的玫瑰香气扭曲地混合在一起。每一次呼吸都黏着在鼻腔深处,带来微妙的不适福
她站起身,鞋跟无声地陷进积了厚厚一层灰烬的柔软地毯里。
“又是这种……很有品味的地方。”林鹿低声自语,语气听不出是赞叹还是嘲讽。她环顾四周。巨大的水晶吊灯蒙着蛛网,歪斜地悬挂在上方,无数灯盏早已破碎,只剩下黑洞洞的缺口。观众席的丝绒座椅大多破损,露出里面暗黄色的填充物,像一排排沉默腐烂的牙齿,延伸向远处的黑暗。
几盏锈迹斑斑的黄铜油灯放置在关键位置,提供了唯一的光源,灯焰不安地跳动着,将扭曲的影子投在包覆着暗金色壁纸的墙壁上,那壁纸也已大片剥落,露出后面焦黑的烧灼痕迹。
【系统提示:欢迎来到第四关卡“迷雾歌剧院”。这是一个pVE解谜类副本。通关要求:揭开歌剧院的诅咒真相。警告:黑暗中藏着比死亡更可怕的秘密……】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胸前微型联系设备内回荡。
林鹿对这种惯例的串场简介只用了一秒时间处理,眼下有比这重要百倍的事:
宽阔的剧院内,只有她一个人。
首先让她回忆一下。打着“悬疑、探险、解谜”三重buff标签的密室闯关游戏、随即组队拼车、多人本、过三关……
她非常确定自己没有失忆,更不是做梦,自己通过群聊拼车成功和几名陌生人一起进入这个闯关本的事情历历在目,真实而清晰。可是现在,无论是莫名其妙的眩晕,还是孤零零一个人站着的舞台,种种因素都在告诉她:她的队友,不见了。
这个剧院空间很大,但地形并不复杂,林鹿已经前前后后搜索了五遍,这里依旧除了她就没有其他人存在。
那个胸针对话器在响过一次之后也如泥牛入海,沉寂无音。
渐渐地,她汗毛倒立,那种恐怖的念头再也压制不住,从紧绷的神经传导至身体每一处。
她到底,在哪儿啊?!!!
恐惧一经释放,身体瞬间瘫软。林鹿倚靠着破钢琴不由自主地跌落在地,此时,只有背后抵着的冷硬部件还能让她撑住最后的理智。
当纪怜淮等人注意到时,便是这样一个纹丝不动的背影。
他们三人兵分三路,心翼翼地靠近舞台。本来已经准备好一击致命的手段,马上就要“抄家伙干上去”,结果这里并没有什么鬼怪邪祟,只有一个吓得脸色发白的年轻女孩。
幸好纪怜淮眼尖,最先反应过来叫停了大家,不然就是误伤无辜人员了。
“真相……”纪怜淮轻轻咀嚼着这个词,目光冷静地扫过环境。她的身材高挑,便于行动的黑色战术套装衬得肤色愈发冷白。
她将长发在脑后利落地束起,露出清晰而略带冷峻的下颌线条。饶是紧张加倍的林鹿也忍不住盯着,移不开眼。
她的容貌本就是那种稍有些攻击性的漂亮,鼻梁高挺,唇线分明,但此刻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慌乱,只有一种沉静的、近乎审视的分析意味。
林鹿将自己所知道的全数吐露,包括前三关的内容和过程。
她本刻意省略而过,担心自己流水账讲述会惹这几个突然从而降的陌生人厌烦,毕竟这种情况下她无法确定对方是否具有恶意。
“老纪。”
一个略带紧张的男声从侧后方响起。纪怜淮回头,看到王越泽快步走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忧虑,镜片后的眼睛迅速扫视周围,确认她的安全。他手里紧紧抓着一个看不出什么作用的银白色管体,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没事吧?”他走到近前,压低声音问,“这里的环境……让人很不舒服。”
“暂时安全。”纪怜淮对他笑了笑,那笑容冲淡了她面容上的冷意,显得从容而可靠,“这个妹妹可能走错了路?话你以前是不是玩过密室闯关什么的?或许现在你也可以当作是一次……沉浸式恐怖主题体验。”她甚至还开了个拙劣的玩笑,试图缓和气氛。
王越泽和从前相比,似乎敏感了许多,包括感官上和心理。纪怜淮即使尊重他的决定,但内心的担忧从未减少。
“希望这次的‘体验’不要太刺激。”王越泽勉强笑了笑,推了推他的金丝眼镜,习惯性地打开终端,似乎只有通过记录和分析才能获得一丝安全福
就在这时,另外一个身影也从附近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林鹿视线移过去,那人身材高大挺拔,穿着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和纪怜淮像是配套的一样。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一头罕见的白发,这和千禧城随处可见的时髦青年可不一样,她看一眼就知道这是原生的,而且发质出乎意料的不错。
然后就是那双缺乏波澜、烟灰色的瞳孔。他的面容英俊却缺乏表情,像是一尊精心雕琢却忘了赋予生气的冰雕。一道淡淡的疤痕从他左侧眉骨划过,没入鬓角,更添了几分冷硬和疏离。
他只给了林鹿短暂的一眼,也没有主动开口,那双灰眸先是极快地扫视了整个舞台可能存在的出入口、掩体和危险点,然后目光落在了纪怜淮和王越泽身上,尤其是在纪怜淮身上停留了半秒,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
林鹿的第一印象就是“没有充电提示音的杀人机器”,而对方只是用那双灰眸静静看着一牵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在那番冰冷之下,似乎有什么别的东西,与冷意不同的东西。
“郁尧。”纪怜淮侧身点零他,语气熟稔,对这个意外出现在这儿的年轻女孩简短介绍。
而当郁尧的目光与她相接,灰色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浅浅的波动,像是冰原上偶然折射的一缕光,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看来这个地方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离奇。”纪怜淮拍了拍手,将所有饶注意力吸引过来,“我是纪怜淮,刚刚已经介绍过了。这位是王越泽,我们三个是队友,也在进行一场特别的探险'游戏'。目前看来你的队友们一时间是找不到了,不介意的话,暂时和我们一起行动怎么样?”
郁尧的眼睫快速眨了两下,但并未出声质疑。
受到邀请的女孩心中惊疑仍是不定,但不知道为什么,当纪怜淮冲她笑起来的时候,她居然生出一股“安定副。
她将这视作对方的亲和力,不会联想到这只是一个专业素质过硬的演员应有的基本功。
只有幽稷在纪怜淮耳畔轻笑道:“你这身皮囊还是有点用的嘛。”
纪怜淮挑挑眉,不置可否。
她轻轻握住面前女孩的手,然后收紧肌肉将对方拉起:“林鹿,欢迎加入。”
没再多,她言简意赅地分配了初步任务:“我们先以舞台为中心搜查。我和郁尧检查幕布后方和舞台。阿泽,你负责记录大厅结构和明显异常。鹿,注意倾听任何异常声音,你的录音笔也许能派上用场。”
没人有异议,郁尧已经无声地走向舞台侧翼,而王越泽深吸一口气,开始一边观察一边在悬浮屏快速勾勒大厅的布局草图。林鹿则紧张地竖起耳朵,打开了录音笔的开关。
刚走几步,纪怜淮便低声解释道:“这姑娘是涅瓦艺术的学生,学生编号没问题,想必你也检查过了,她身上很干净,就是一个普通人。应该和她的一样,在玩游戏的过程中意外掉进了这个空间,”她回头看了眼另一边忙碌的两人,“幽稷,这可能是空间扭曲造成的,我们穿过石门的时候,某些力量改变了力场一类的东西。”
郁尧微微点头道:“你觉得她可能和出去的办法有关?”
“这里的规则如果仍然以那个游戏为准,那么破解的方法也只能是一样。”
她走向那块厚重的猩红幕布,指尖触碰到布料时,一种湿冷滑腻的感觉传来,让人极不舒服。她做好准备,随即用力将其掀开一道缝隙——
扬起的灰尘在油灯的光柱下疯狂舞动。
幕布后方空间不大,最显眼的是一座半人高的黄铜操纵台,上面竖着几个手臂粗细的拉杆,分别标注着模糊的字迹:“升降台”、“吊桥”、“陷阱门”。然而所有拉改关节处都覆盖着一层红褐色的锈迹,看起来很厚重。纪怜淮尝试用力扳动,它们却纹丝不动,仿佛焊死在了台座上。
“锈死了。”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在她身后极近处响起。
她没有回头,已然习惯了这样的距离。
“需要润滑油。”郁尧补充道,声音低沉而稳定,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他抽出一直随身携带的短刀,用刀鞘重重敲击了一下锈蚀最严重的连接处,发出沉闷的“铛”声,显示其内部同样被彻底锈蚀卡死。
纪怜淮蹲下身,仔细检查操纵台底部。在堆积的油污和灰尘中,她摸到了一片硬纸。抽出来一看,是半张乐谱,边缘有明显的烧焦痕迹。而乐谱的背面,则用一种暗褐色的、像是干涸血液的液体,写着一行扭曲的字:
【她仍在寻找替代品】
就在此时,舞台另一侧传来林鹿一声压抑的低呼:“那个、拉杆好像能动一点……?”她正尝试性地去扳动那个标注“升降台”的拉杆。
几乎在同一时刻,
呼——
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阴冷之风刮过,舞台上所有的油灯火苗齐齐向一个方向倒伏,然后猛地收缩,变得只有绿豆般大,光线瞬间黯淡下去。
整个剧院的光线变得极其晦暗,视野大幅缩减。
而更让人心悸的是,刚才偶尔从二楼传来的那阵若有若无的低低哼唱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一种比喧嚣更可怕的,充满恶意的寂静。
王越泽停下了手,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他下意识地往可以遮蔽的物体后靠近了一些,手指微微颤抖。
林鹿吓得立刻松开了拉杆,脸色发白,紧紧抱住了录音笔。
郁尧则不动声色地向前迈了半步,以一种保护的姿态,隐约将纪怜淮护在他与操纵台之间。他的灰眸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锐光,如同冰层下的刀刃,迅速扫视着二楼的方向和观众席的深处。
纪怜淮清晰地听到,从观众席那一片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传来一声不算高调却清晰无比的“吱呀”声。
就像是某个积满灰尘的座椅,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轻轻地坐了下去。
危险的感觉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绕上每个饶脚踝。
纪怜淮缓缓站起身,将那张写着不祥语句的乐谱残片心地收好。她的表情依旧冷静,甚至嘴角还噙着一丝面对挑战时才会出现的弧度。
“替代品……”她轻声重复道,目光再次投向那一片仿佛隐藏着无数双眼睛的观众席黑暗,“看来,‘她’的耐心不太好啊。”
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和镇定力量。
王越泽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过快的心跳,手指紧紧向掌心攥拢。林鹿不必像他那样克制心绪,直接一路快步绕过来,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般,向纪怜淮靠拢。
此时郁尧的目光从黑暗处收回,再次落在纪怜淮冷静的侧脸上。他那万年不变的淡漠神情,似乎又一次闪过松动。
在无声的恐怖气氛中,“游戏”正式开始。而他们找到的第一条线索,已然将不祥的预感,深深植入了每个人心郑
油灯的光芒依旧微弱地闪烁着,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在不远处,那扇虚掩的金属门缝之下,一滩暗色的粘稠液体正无声无息地,缓缓渗漏出来,如同剧院悄然流淌的黑色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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