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般催促之下，周聿洐终于回到那户人家。
阿七以为他不太情愿，没想到这家伙上去之后就不出来了，磨磨蹭蹭不知道干了些什么，害得阿七在底下吹了很久的冷风。
好在终于摸到猫，阿七在手机上订购完猫窝材料，周聿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好了，走吧。”
“还个钱怎么花了这么长时间，你跟人家磕头道歉了？”
阿七边话边把手机放进兜里，一回头立马傻了眼，周聿洐不知道从哪里弄了套长款风衣，男模似的站在冰雪地里。
“怎么样？”他还有脸问，风衣上面吊牌都没有拆，看上去还是崭新的，“比你买的合身多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初买衣服的时候是你自己报的身高体重。”阿七拒绝了他的人身攻击，打量上面的标签，如此昂贵的价格，折合成踩缝纫机数大约是……
“好贵。”好兄弟也发出感慨，声音不知为何有点落寞，“只有重要的人才值得这样贵重的物品吧，她好爱周聿洐。”
“……”阿七脑海中的幻算停止，看向身侧正四十五度角仰望空的好兄弟，“现在都流行这种精神分裂版的炫耀方式吗？”
搞了半，原来这身衣服和那八块钱都是照片上的人送给他的，根本不是什么偷窃癖发作，好兄弟只是因为碰见旧识，才锲而不舍地跟着人家。
不过有一点阿七还是想不通：“那你干脆就住在这呗，跑来跑去的多麻烦。”
周聿洐收回视线，雪花落在衣袖上，被他心掸去：“你也知道我目前的状况不适合在社会生存，万一哪意志力薄弱没控制好自己，不心伤害到她怎么办？”
很有道理，阿七点零头，随即发觉不对：“那你还跟我待在一块？合着女朋友的命就是命，轮到兄弟了就变成烂命一条就是干呗！当初你提着刀像疯子一样撵我，我从林子东边跑到西边，叫了你八百声名字你都不应，现在倒好……”
阿七声泪俱下地斥责，周聿洐拍着他的肩膀“好兄弟，对不起”，阿七原谅了他，和他握手言和，深情拥抱。
区里有不少监控，离开之前，周聿洐先去把拍到自己身影的画面处理干净了。
温迎换了个名字，不定在执行什么了不得的大任务，有关过去的事物不适合出现在这里。
画面消失，周聿洐深深叹一口气。
阿七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这人把自己关起来听录音笔的时候也是这样，英语听力的声音里夹杂着叹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网抑云。
但看到好兄弟面带忧虑的样子，阿七还是开口道：“想开点，给你买两百块衣服的兄弟都能接受你变异的事实，愿意给你买八千块钱的衣服的女朋友没道理不接受。”
女朋友这三个字，是周聿洐今晚第二次听到。他不禁想，所以在“周聿洐”死掉之前，温迎对他提出分手了吗？
应该没有吧，不然不会在看到他时一瞬间亮起眼神，无比熟稔地挂在他身上，还有亲吻……仿佛这样的动作已经他们之间发生过成百上千次。
但那都是过去了。
无论甜蜜还是苦涩，拥抱还是争吵，都只在这副躯体里残存，周聿洐本人却不记得。
如果不记得这些事情，周聿洐还是周聿洐吗？又或者，应该心安理得地接受温迎对周聿洐的好吗？
他想到这里，垂眸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只是觉得和温迎下班时的那套衣服好像情侣款啊，头脑发热就穿出来了，此刻这么一打量，还真的有点像偷。
他把下一次见面的理由穿在身上了，只是不知道，下次再见，面向他的时候，她脸上浮现的会是怎样的神情。
他甚至有些神经质地产生某种逃避心理——会有人在两之内喝醉两次吗？
“人是由记忆组成的。”周聿洐喃喃低语，“我不是人。”
他又在这里伤怀什么？阿七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在心里腹诽道，我也没有记忆，兄弟你自己不是人就行了，别带上我。
不过表面上还是大力砸好兄弟的后背：“那就去把记忆找回来呗。”
周聿洐的眼神轻飘飘落过来，阿七双手插兜，往前走，虽然连他也不确定是否还能找回记忆，但想要安慰别人，至少先让自己看上去坚定一点。
“丧尸爆发过，异能者满飞，你被埋了四五年都能从坟里爬出来，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他们沿原路返回，身后大雪纷纷，脚印被掩埋。
除去陷在美梦里的那个人，和楼下的几只猫，谁也不知道这里曾经落下的痕迹。
–
温迎又做了关于周聿洐离开时那的梦。
据周聿洐所，这人从就十分擅长照顾各种生物，所以不论是花花草草，狗猫，还是不幸变成丧尸后被周聿洐带着离群索居的温迎，都被他照鼓很好。
她其实神智尚存，系统给的营养液虽然不能让她恢复原样，至少有镇定效果，温迎对周边生物并未怀有攻击性。
周聿洐就不一样了，身为温迎的饲养员，这名人类自带一股特别的香气，好看又好闻，温迎面对他时，总是不自觉感到牙齿发酸。
她在心里人交战，思想斗争剧烈，极尽努力抑制这种不友善的行为，但周聿洐为人却很慷慨，主动把胳膊塞进她的嘴巴里。
被咬了也只是弯起眼睛粲然一笑，仿佛感觉不到痛，凑过来吻她的额头。
温迎其实并不希望他亲自己，她并非全无变化，而是实实在在发生了变异，周聿洐眼睛里的人面容灰败，和其他丧尸一样可怖。
她不知道他怎么能下得去口。
温迎转过头，周聿洐也跟着转过去，她翻了个身，想要背对他，却翻不过去。
因为她手上挂了一只内里用软布包好的手铐，另一端铐住周聿洐的手腕。
无论去到哪里，他们之间的距离总是不超过十厘米。
金属叮当作响，温迎翻身失败，被周聿洐慢慢扯回去，脑袋重新枕在他的膝盖上。
“这样才不会逃开啊。”
他唇边带着一缕若有似无的笑意，似乎意有所指，“你看，我是不是比他聪明一点呢？”
温迎根本不知道他在什么。
她失去思考和判断的能力，被揣进怀里，周聿洐给她剪指甲，带她去散步，喂她吃饭。
血液从唇齿间溢出，周聿洐摩挲她的发丝，不轻不重的吻落在额头，眼角。
“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你最爱的人是谁，我不是那样斤斤计较的人。”他用齿尖研磨她的耳垂，轻声喃喃，“我只想让你知道……不论过去还是未来，绝对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
他声音极其模糊，温迎的意识也很模糊。
想不起来自己曾向他坦白了什么，也不会记住眼前这些血淋淋的场面。
直到有一，周聿洐对她，奇迹似乎发生了，他没有变异，和她做一对丧尸情侣，反而身上的伤口全部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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