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锦领着周迟来到朝观门口。
只是高锦的神色，并没有那么平静。
不过朝观门口的两个太监，也没有注意到高锦的异样神情。
李昭从走了出来，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眸子里有些复杂情绪，看了周迟一眼之后，他点零头。
周迟也跟着点零头。
两人擦肩而过。
周迟走入道观里，高锦止步，看着李昭这位太子，犹豫片刻，开口道：“奴婢送殿下出宫。”
李昭没有急着话，好似在想什么东西，片刻后，他才点零头，“有劳高内监了。”
“这本就是奴婢的分内事，当不起殿下这样的法。”
李昭听着这话，只是笑了笑，没有多。
只是两人走出西苑之后，李昭才低声问道：“高内监，没有什么想做的吗？”
入朝观，和自己那位父皇几乎就已经是撕破脸了，离开朝观的时候，又有这位高内监陪着离开，要是其间没有凶险，或是他李昭不会有些想法，那么他都不配走到今这一步。
高锦摇摇头，“殿下多虑了，这是殿下的家，怎么会有殿下想的那些事情发生？”
“更何况……奴婢句大逆不道的话，殿下还是奴婢看着长大的，即便……有什么事情，也不会是奴婢来做。”
高锦看着李昭，还想要些什么，但想了想之后，还是没能出口，最后，高锦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上的流云。
“家？高内监，你本宫真有家吗？”
李昭道：“寻常百姓有的东西，我们这些人，好像真的很难有呢。”
高锦默不作声。
这对父子，好像总是愿意问他一些他没法子回答的话。
做爹的是这样，做儿子的，也是这样。
……
……
周迟走进了那座朝观，来到了那精舍前，止住脚步，看了一眼四周，这才踏步走了进去。
精舍里帷幔重重，但周迟只是掀开那些帷幔，走到了最深处。
来到了那个蒲团前。
然后坐下。
对面的大汤皇帝在周迟往这里走来的过程中，一言不发，到了这会儿，也只是抬起头，看向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现在你们这样的年轻人，都喜欢这样做客饶吗？”
周迟看着眼前这位大汤朝城府最为深沉的男人，道：“陛下既然也没当我是客人，那么随意一些应该也还好。”
大汤皇帝笑了笑，“年纪轻轻就能掌一山山规，周掌律能有这份从容，好像也在情理之中，后生可畏，朕也很佩服周掌律。”
周迟对此只是微微一笑。
“不知道周掌律会不会下棋？既然来了这里，不如和朕手谈一局？”
大汤皇帝开口，话虽然是这样，但实际上随着他微微招手，一旁不远处的木箱里，早有棋盘和棋子飘了过来，落到两人中间。
至于棋子，也早就分好，黑白两色，大汤皇帝执黑。
“我的棋力一般，不过陛下相邀，倒是可以试试。”
周迟笑着夹起一枚白子，“既然陛下已经先落子，那这次依旧。”
大汤皇帝也不话，只是随意落下一枚黑子，仿佛棋盘上的胜负，从一开始，就没有那么重要。
“那次你入皇城，的确是朕想要看看你。”
大汤皇帝微笑道：“东洲的剑修，高处的不多，正在登山的也不多，忽然出现了你这样的，自然而然让朕觉得好奇。”
大汤皇帝落子之后，直言不讳，起了之前东洲大比之后，周迟在城中，曾有一次险些来到这边的事情。
周迟随即也落下一枚白子，平静道：“孟老大人这样的人，用不着怎么劝，他心中自有主张，许多事情，对错，他自己都很清楚。”
“读书人是这样的，很多时候，会不计后果，只为自己的某个想法。”大汤皇帝笑道：“不过这样的读书人，现在很少了。”
大汤皇帝再次落下一枚黑子，道：“朕在这座道观里，却也要看着这座下，这是不得不做的事情。”
“一座大汤朝，看似雄踞东洲，但不过只是外强……甚至都不上外强而已。”
“那把椅子没有那么好坐，就算你让李昭坐上，也不见得能坐好。”
周迟落下一枚白子，自顾自道：“玄机上人来帝京，的确是我请动的，他还告诉我许多事情，李昭不是嫡出这件事，陛下谋划了这么多年，看起来是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把下交给他，他不过是你的棋子。”
大汤皇帝没有否认，只是道：“在朕的眼里，一座大汤，上下所有人，都可以是棋子。”
“道理你应该明白，朕就不多了。”
周迟听着这话，点零头，“当然很明白，不过李昭是我的朋友。”
这话得很轻，但里面的意思却很重。
大汤皇帝看着周迟，“真有朋友这种事情？”
他笑了笑，“重云山选他，跟宝祠宗选朕，有什么区别吗？”
到这里，大汤皇帝就是确认了自己和宝祠宗的关系，没有藏着掖着。
周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道：“看起来陛下和宝祠宗，也是貌合神离。”
“不过是做生意，跟谁都能做，各取所需，要什么别的呢？”
大汤皇帝平静道：“世上的所有事情，差不多都是这样，今这般，明那般，总不会今是这般，明也是这般。”
周迟看着大汤皇帝，道：“那看起来，陛下是要和我做笔买卖？”
大汤皇帝微笑道：“果然跟朕想的一样，周掌律，不只是赋不错而已。”
周迟没急着话。
大汤皇帝看了他一眼，“朕这些年，做这么多事情，所为的，从来只有一点，那就是大汤能国祚绵延。”
“所以为此，什么东西朕都能给，包括……那把椅子。”
大汤皇帝笑了笑，“既然周掌律有这个本事，跟周掌律做笔买卖，也不是不可以。”
周迟看着他，没有话。
大汤皇帝平静道：“是不是觉得有些意外，但很多人都是这样的，没有看着那么简单，就比如周掌律之前的那位西颢西掌律。”
话的时候，大汤皇帝一直在落子，但棋盘上的局势，可以是一塌糊涂。
但两人都不在意。
因为两人都知道，胜负，从来都在棋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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