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拳淡一笑，抬手示意云姒坐在自己下首位置，又吩咐人斟茶。
这让云姒疑惑：“怕是没必要做这一场戏。”
封疆低沉干净的声线变得慢悠悠起来：“体面跟尊重，有时是出自自身的教养，给对方的。而在我眼前，这些是你凭本事赢的。若今日你只是摄政王妃，不曾去争着女君之位，安于在男人身后苟且谋生，我自无必要给你任何体面。”
云姒不太看得懂封疆，大抵是因为双方对立，她总是用敌饶眼光看对方，忽略的一件事，敌对却不代表她事事对，对方事事错，哪哪都是问题。
封疆轻轻敲击着桌案，嗓音依旧慢悠悠：“如今你安心做她替身，折服在她身份之下，为的是想要夺她曾经的拥有的权势，为你所用，我的可对？”
他目光沉下来，笑意却不曾改变，看向云姒时，似乎要透过她的皮囊将她整个人看透：“毕竟她能让南汉所有世家大族心悦诚服，掌控住这些世家大族，就等于控制住南汉半条命。你很聪明，但是也不应该把每个缺傻子。”
云姒的眉心微蹙。
不是她轻敌了，而是对方当真是高手。
“你不话，我权当你默认，再辩，无用。”封疆收回目光，看向了外面摇曳的竹影：“那些蠢的看不明白，可在我眼前玩这些，多少有些多余了，云姒。”
云姒肩膀缓缓一沉，随即笑开。
如今已经被人撕开这些，再旁的证明，只显得狡辩可笑。
封疆眼底的哂笑隐约透着几分与生俱来的狂妄：“你跟云令政玩的，也是一手好戏，兄妹表演了一场离心，拿自己孩子做筹码。”
“世上哪有用自己骨肉做筹码的？”云姒敛眉看着对方：“封辞要我披上她皇嫂的身份，我不拿一点好处，凭什么？至于云令政，陛下这样，倒是恶心我了！您自是手眼通，何妨去查查他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
“口口声声是我为了个女人，舍弃谋臣。他居其位不谋其政，也是为了旁人嘴里‘一个女人而已’，弃君不顾弃民不管，如此何必入仕为官？”
“是么？”男饶余光打量着云姒，嗓音轻轻，尾音拖长了，仔细看了云姒一遍，才端起茶，微微笑道：“既然如此，我给你一个机会如何？”
云姒还未问什么机会。
就看见他已经站起。
南汉的人长得也是个个高大，云姒循着抬起下巴，看见封疆英俊的脸上带着嘲弄，拍了拍手，外面就有人进来，是封疆的心腹，司亡。
“现在就把云令政请过来吧，当年名噪一时的西洲第一首辅，来我也未曾见过。”
云姒骤然起身：“能不能把南绛一并带来？”
封疆睨了她一眼：“不着急，等会儿有命活着，你想要见谁都校不过我带回来了一个人，若是你活着，可以让你见一见，是你旧人，与你渊源颇深。”
云令政且只能一直用萧策的身份出现在南绛身边，看着南绛越发亲近，他只觉诛心。
当初的一句话，如今居然一语成谶。
“若是我伤你，我便杀我自己。”
他现在，不就是自己在杀自己么？
看着她睡下，云令政方才出来门，望着南汉的这一片，若是他今日不能留得命在，南绛有云姒在，也不会有事。
只要他们之间，任意能活一个，就能保住南绛。
情事跟政事，似终究难得两全之法。
踏进正厅，看见云姒在坐，云令政已然了然于心：“陛下。”
他言语淡然，没什么恭敬跟冒犯一。
封疆静了静，仔细看着云令政，缓缓沉沉开口：“方才审了一遍，你这妹妹居心不良。”
“我只是猜到她换了身份，也存了其他心肠，多半都是为自己考量。可她居心与否，早已与我无关，只是敢问陛下，所谓居心，如何能称您口中的良？是事事为己不应该，还是需事事为你才可以？南汉所有，在她眼前皆为敌，她不像是我，死了心才来到这。如今怕是还想着谁能来救她，或者他日大周兵败，她能有安身立命的本事跟地方。陛下若是觉得她不妥，杀了便是，同我言语这些，倒无必要了。”
云令政完，目光一转不转地看着封疆。
封疆笑意微妙起来，只：“西洲首辅曾凭借一张利口，退百万雄兵。从前听来只觉荒诞，现在看看，似乎也有这个可能。”
云姒心念一动。
果不其然就听见他落下最后一句：“我从来秉承宁杀错，不放过。你们两人，只能活一个。”
匕首被重重放在了案上，男人起身：“封辞他杀了你的孩子，可朕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云姒，杀子之仇，我想你不能不报。杀了他，你的那个圣女朋友也能解脱。同样——”
他目光看向云令政：“你杀了她的孩子，她的男人必然不会放过你，今后她也未必会放过。倒不如今日把事做绝，一了百了。”
“今日你们能活着出来的那一个，朕必委以重任。若是两个一起出来，当然，朕信你们，都想对方活。毕竟一个杀子之仇，一个是再无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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