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求客认得他，认得他们。他们是四鼎楼的看家守卫，面前的他是守卫总管，海总管。
他们十人对半分，五个卷着海水冲上甲板，海总管则带剩下四个冲向了船楼上被绑着的军官。晏乾生正与甲板上的细作鏖战，被突然搅局的人乱了方寸，直接被他们一戟扫了出去，冲开船栏径直就要往海里栽去。
安求客脚下立马做出行动，紫色容颜自脖颈攀上面庞，獠牙煞角一现，肩披瞬间燃成紫火。他脚下踏开点点焰火，所过之处皆被燃起，仅瞬息之间，他已冲出船栏，匕首扎进船舷，一把捞住了晏乾生。
他顺势将晏乾生往甲板上一甩，晏乾生也在空中重新调好身姿，张开双腿对着一个守卫的脑袋直直骑了过去。
“你自己心！”安求客没多管晏乾生，冲着奔向军官的海总管追去。海总管侧首回看，见一头紫面雄狮般的煞面直直奔来，愈赶愈近，“（面色微微凝重）鬼匕煞面……”他一抬手，身边四个跟随立马会意，纷纷脚刹拦路。
四人手持长戟往脚底狠狠一跺，周遭的海水顿时喷涌而上，向着安求客卷砸而去。安求客缓踏两步而后再次发力，身形倏忽一闪，脚点着海水借力前翻。
他如鲤鱼跃水，又稳稳落地。他右脚后挪，发力凌空膝顶，四个守卫登时缺了个牙。他又接着浮空一踏，将被自己顶出去的人狠狠踩向地面，紫色气波也随之荡开，震翻了其余三人。
他脚登桌沿向侧方拉开，避开身后追来的攻势，同时一脚踩在一楼栏杆上，跃起攀住二楼探檐，腰部发力腿一甩直接翻上了二楼，过去就是对着救下军官的海总管胸膛一脚。
海总管退了三步，一口气沉下去卸掉力劲。安求客则被力反震退五步，腰抵住了栏杆才止住身形。
海总管：“煞面，你们西洲府当真要插手？”
安求客耸耸肩：“没办法，我们就是做这个的。”
“那看来，此事无法善了，只能得罪了！”他完，抄起长戟跃步劈去。长戟在空中划出月轮，托带着水光抡了下来。安求客俯身进戟，抬匕架挡戟末而后翻腕用匕勾住长戟顺势后拉，再顺戟杆滑刃近身试图缴械。
海总管手退戟尾，双脚发力腾起，自安求客头顶翻过，破其缴械攻势，同时落地拉开身位，抽戟撩踢裹脑一记横扫。安求客也只得收手撤步避闪。对方趁势旋身再追一记横扫千军，虽被安求客避开，可廊侧的房间却登时被凿出了窟窿。
武器长度的差距与对方对距离的把控让安求客始终无法近身。他在边战边退后再度后翻腾跃，而后于半空中手揽支柱，作为支点让自己旋身一周，而后一脚飞踹直冲对方面门。海总管招式后摇没清干净，只能架臂格挡，连退五步后用戟首顶地方才稳住身形。
甲板上的晏乾生勉强招架，被逼到船头。四鼎楼的守卫不是几个东暻细作能比的，他就算能应付一个能应付两个，也没法双拳敌过十来只手。他只能盼望安求客那边能尽快分个结果出来。
他刚这么想的，船楼那边突然传来巨响，循声望去，紫焰热浪与蓝海涛光于二楼交织，顷刻间轰然炸裂。瓦柱桌椅这些七零八碎的东西登时向周围飞散，整个船楼的灵盖被先飞，在空中打着旋而后一猛子扎进海里，荡起了三四层海浪。
海总管的人影随着爆炸的气浪与破碎的船楼一齐倒飞而出，而里面冲出来的紫火雄狮紧随其后穷追不舍。海总管在空中调好身姿，长戟横架格匕，借力再退身形，而后手腕一翻，用长戟刺进船桅，整个人斜挂在了船桅上。
他看着在底下于甲板上奔腾来的安求客，用双腿勾住船桅，拔出长戟积蓄攻势。幽幽水光汇在他戟尖，待光芒极盛，他向着安求客脚下奋力一记下扎。
安求客瞳孔微缩，立马侧身刹止，而后连连蹬地倒退，只见那一记猛然砸下，甲板瞬间豁出个巨口，余势呈圆周向着周围蔓延，甲板塌的塌翘的翘，至最后，整艘船居然被他砸成了两半。
海总管再次将长戟插进船桅，握紧后先把自己甩出去，而后再把自己拽回，双脚猛然蹬在船桅上。他带着人一走了之了，全然不管甲板上的死活。整个船头瞬间开始倾斜，向着海里陷去。
安求客看了眼已经可见船底的前半部分，他已经看不见晏乾生了，只能大喊道：“乾生！乾生！”他边喊边奔，本想越过中间的裂沟跨上那边，可船尾一样在海水里摇晃，晃到他脑袋发晕，半路打了岔，抚在船栏上又吐了起来。
那边的晏乾生看着不断倾斜的甲板，抱着船桅，感受着下半身一点点脱离甲板，开始在空中摇曳。晏乾生看着底下的海水，若要是平风静浪，凭他从养出来的水性直接一脑子扎下去得了，可偏偏这段海水急的要命。
他捞住根从他身边滑下去的长矛，将其狠狠钉进甲板中，试图这样一下一下往上攀爬。可甲板上抬过光滑，没有其他他可以借力的东西，他拔出长矛的那一刻身子立马下滑，根本没法向上。
他想再找一根长矛，可那些人都已经下饺子似的坠海里去了，更别提长矛。就在他一筹莫展之时，他听到了安求客的嘶吼。
安求客：“乾生！死没死？！没死给爷喊一声！”
晏乾生不忘白他一眼，耸了下肩而后铆足劲道：“你大爷的！”
安求客：“下回喊好听点——”
晏乾生这边听着，突然发现一把匕首越过倾斜的甲板飞了过来。他眼一亮，借着刺入甲板的长矛稍稍站起身，一把接住匕首，又听安求客嘶吼道：“你要有种你就自己爬过来！我，我不协…呕……”
安求客又吐了个半死，尝试站起身，没走两步又趴回去借着吐。两半船之间的裂隙已经越来越大，海水自中间奔涌，冲走不少船舱里的货物，还有几个被绑着的劳工。
安求客一直盯着那慢慢快倾成直角的前半段船，已经开始慢慢往海水里沉陷。他揉了揉眼，盯着那翘直的断层看了又看，直到两眼生疼，终于瞧见个模糊的额头探了出来。
他松了口气，对晏乾生继续喊道：“快跳过来！”
晏乾生：“你在开玩笑吗？！这么长的距离，你看我像鸟吗？！”
安求客：“你手里不是有根矛吗！把它扎进船板里去，用你的重量压下它，再用脚找个支点，借力同时用你的腰带起整个身子，靠着长矛弯下去的力荡过来！”
晏乾生：“能不能点我听得懂的？！”
安求客：“……”
晏乾生攀住断层，伸出脑袋看了看里面积水的船舱，用嘴咬出长矛，再顺着船舷断裂处一点点挪过来，而后狠狠把长矛刺进船龙骨，猛吸一口气。
“好吧好吧，用重量压下它去，用脚找个借力点，然后用腰带起身子，靠着长矛荡过去……还是不懂！”
安求客：“（无语）那就别管它了！呕……”
晏乾生：“（衷心）好主意！”他不停吹着气，把额前的头发吹到一掀一掀，开始曲腿蹬住船底板，找到发力感，而后身子下沉，气沉丹田，猛吸一口气而后迅速憋住，双腿发力而出，腰身猛然一带，借着长矛的弹性直接将自己荡出去。
可意外的是，矛尖刺入龙骨的位置，龙骨直接裂开缝，长矛瞬间脱力，晏乾生就像是断线的风筝，提前被断了力，在空中一滞，直直栽了下去。
晏乾生：“（摆烂）妙啊……”
安求客一惊，直接冲向断沿边爬在那，向着湍急的海水中望去，寻着晏乾生被卷走的身影。可他怎么找，也只有散在海面上的谷子大麦，与被冲裂的货箱板，就是没有晏乾生的踪影。
“人呢？来搭把手啊——”
安求客一听，立马奔向了船栏探出脑袋，这才发现晏乾生用长矛钉住了船舷，浑身上下全部湿透，沥拉着海水，靠着安求客扔给他的匕首一点点爬了上来。安求客咧嘴一笑，一把扣住他手腕，硬生生把他拽了上来。
一个吐到死，一个累到死，往地上一躺，都不想再动弹了。
安求客感觉找回零生气儿，看着上晴空，又转过头看着晏乾生道：“其实，你这子不是一股子爱答不理的毛病，还蛮不赖的。”
晏乾生翘了嘴角，露出白齐的牙齿。安求客跟他待了几，第一次见他笑。
这商船屁股最后头的船舱纳了艘篷船，桨棹俱全。安求客走的时候不忘再剩下的那一半船尾上搜了两坛酒，在底舱顺了几条金首饰银簪子玉镯子——死性不改。
他上了船，一边喝酒一边吐，喝的还没吐的多，审讯的事情便全交给了不爱开口的晏乾生。那细作只交代了些可有可无的屁话，欺负晏乾生年轻，只有嘴上恐吓的功夫，便咬死了自己只知道那些，多了一概不晓。
快把苦胆吐出来的安求客进来歇口气，顺带接了晏乾生的工作。细作见安求客擦擦匕首立马就松了口，忙不迭道自己怀里有张矿路运输路线，称上川府西边的群山有几个矿场，有几部分是私运泊州。
安求客扫了眼那地图，揣自己怀里还想问些什么，耳朵却突然一动，一把攀住晏乾生肩膀把他往后一拽。长戟穿入船篷贴着他二人鼻尖横过，直直刺进那细作的喉咙。安求客夺出去向袭来的方向寻去，只能看到浅浅的几层涟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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