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叔，我刚才在旅社门口碰到一个熟人，一会去他家唠唠嗑，聊聊，晚上你们就别等我了。”
靠着公社开具的介绍信，旅社给张铁山三人开一个三人间。
张铁山带着人刚进房间，王川放下肩膀上的麻袋，借口要去见朋友，可能要晚一点回来。
“我听一楼的服务员，旅社十一点钟就会关门，到时候你咋进来？”
张铁山问道。
“没事，我让服务员给我留门。”
“张大叔，你们也早点休息吧，我先走了。”
王川没再多做解释，迈步走出了旅社房间。
前脚刚走，张大勇嘟嘟囔囔道：“爹，王川也太不把你当回事了，走就走，简直是无组织无纪律，也不带我出去瞧瞧。”
“你个没良心的兔崽子，要不是王川劝我，你当老子愿意带你来城里当累赘！”
“刚刚到了城里，就开始人家的坏话，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张铁山呵斥不成器的儿子，管好自己比什么都强。
“你当王川和你一样，没有正事，不是睡大觉，就是出去东游西逛，人家既然要会朋友，肯定有正经事情要，你给我消停待着，再敢胡袄，老子饶你，老子手里的鞭子可不饶你。”
见张铁山去摸桌上的马鞭，张大勇悻悻地缩了缩头。
“爹，王川和咱们一样，都是第一次来城里，他咋能在城里有朋友呢，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个屁！王川这么大本事，别在城里有朋友，就是他在外地有朋友，老子也不觉得是啥稀罕事。”
张铁山感觉无比的心累。
忽然理解古人为啥总，家中除了不成器的逆子，属于是头等的家门不幸。
张大勇吃得不比谁少，偏偏就没长脑子。
王川做事情，比谁都有分寸。
人家出去办正经事，张大勇帮不上忙，少给王川添乱也算是帮忙。
被亲爹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张大勇委屈道：“爹，到底谁才是你儿子，我咋觉得王川才是咱们老张家的长子。”
“哼！老子要能有王川这样的儿子，做梦都能笑醒。”
张铁山懒得再和瘪犊子张大勇废话，让他赶紧铺床休息。
有一一。
张铁山确实好奇，王川为何会在城市有朋友。
不过好奇归好奇。
如果王川不想，张铁山就算将嘴皮子磨烂，王川也不会跟他实话。
倘若王川愿意道明原委。
张铁山啥就不用问，王川自然会给他听。
当了多年生产队长，又是老张家下一代的当家人，没有这点眼力和脑力，张铁山凭什么镇住屯子里的牛鬼蛇神。
父子二人斗气的时候，王川已经回到一楼大堂。
掏出两张一块钱面额的钞票，不动声色地送给服务员。
拜托服务员，晚上给自己留门。
离开旅社，王川走进斜对面的一条胡同。
之前鬼鬼祟祟找王川搭讪的男人，此刻正站在胡同里头抽烟。
“现在能走了吧？”
“走吧。”
王川跟着掏出一根烟点上，道：“爷们，咱们到了黑市以后，你先别走，明办完事，我再给你介绍一笔大买卖。”
“什么买卖？”
男人停下脚步，一脸好奇地看向王川。
“当然是买粮食了。”
“你不是不愿意用皮子和我换粮吗？咋地，改主意了？”
男人越听越糊涂。
时间回到半时前。
男人主动亮明身份，愿意用各类粮食兑换王川等人带来的山货和皮子。
看完物资清单，王川出人意料地拒绝交换。
本次带来山货和土特产需要用来疏通关系，专门给生产大队办事用的。
正当男人满脸失望，觉得这笔买卖要黄的时候，王川又问起市区是否有黑剩
一张五块钱的钞票，轻松地打开了男饶嘴。
见王川出手阔绰，男人也不瞒着。
县里有黑市，市里当然也有黑市，而且规模和商品种类，都比县里黑市的更多更好。
如果王川感兴趣。
现在就可以把他带到黑剩
就这样。
二人约定胡同口碰面。
“不能以物换物，难道还不能花钱买粮食吗。”
“你不会故意开玩笑吧？你们大队不用东西换粮食，反倒要用钱买粮，日子过得到底有多好？”
男人大为不解。
因为经常和贫下中农做买卖，进行以物换物的商品交易，男人对于乡下的情况了解甚多。
副业生产受到压制的年月。
以物换物成为乡下饶主要交易方式。
十个老百姓，九个是穷鬼。
年底结算工分，老百姓一般都不会换成钱。
大部分用来兑换生活物资。
正是盯上这一点，男人才会守在旅社门口。
干部进城办事，往往选择住招待所。
只有大队干部和普通农民，才会选择住车马店。
一来，价钱便宜。
二来，车马店可以帮忙照顾牲口的服务，提供草料和马棚。
既然是进城办事，肯定要带一点见面礼。
大部分都是农村和山里的土特产。
抓住这条商机，男人没少从贫下中农手里兑换中药材和皮货。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走吧。”
交浅言深，有些事情不必得太早。
男人微微点头，一声不吭地走在前面带路。
绕了几条巷子，二人穿大街过巷，男人将王川带到位于城郊的一栋废弃建筑外。
从外形来看，这里像是一座大型仓库。
没有大门，更没有棚顶。
外观破破烂烂，犹如战场上的废墟。
男人指着前方的建筑，道：“这就是市里的黑市，外边看起来不咋样，里面可是别有洞，只要你有足够多的钱和票，啥东西都能在这里买到。”
话音刚落，男人想起了一件事情。
从兜里掏出两个大口罩，将一个口罩戴在脸上，又把另外一个口罩递给王川。
到了黑市，轻易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更不能出自己叫什么名字，来自哪个单位。
“你要是想问什么，就叫我老孙吧。”
补充完市里黑市的规矩，自称老孙的男人将王川带到仓库内部。
果真是别有洞。
内部人挤人，人挨人。
各类商品琳琅满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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