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蔚选择了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只是最后。
幽荧很长的叹了口气,它目光晦暗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少女,这个它看着长成又一次次夭折的孩子。
幽荧一边觉得自己没选错人,一边又觉得很可惜。
良久。
幽荧淡淡道:“你不后悔就可以。”
阮蔚点头。
“我不后悔。”
略微停顿。
阮蔚再一次重复:“嗯,我不后悔。”
-
战场上。
浑身上下已经被绿意包裹的少女安静的躺着那儿,她身边跪着的是紧急被召来的姜榕榕和望息谷谷主。
师徒俩一左一右握着阮蔚的手,逢春术跟不要钱似的疯狂灌入手中身体,就他们这架势,只要是个没死的就一定能活下来。
只是越灌入,越觉得无力。
勃勃生气在这具躯体中略微停顿,而后又毫无阻碍的溃散开来。
姜榕榕的眼眶愈发红了,作为以生息为主修的逢春术传人,她怎么可能发现不了面前这具躯体的生机在消散呢,可是手中灵气绝不能停。
一旦停下,阮蔚就真的活不了了!
望息谷谷主额前开始淌汗,他捋了一把自己的白胡子,一脸不可思议的喃喃自语:“怎么会?这这这、她怎么还在呼吸?!”
是的。
这就是阮蔚没有被放弃的原因。
尽管少女的胸前大洞已经在逢春术的作用下愈合了,但依旧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安静的宛如一个陶瓷娃娃,她的生机已逝,只是胸腔仍有着起伏,鼻息虽然细微却依旧不曾间断。
从医学的判定上来,能够呼吸的阮蔚并没有死。
但姜榕榕无比清晰的感受着阮蔚体内生机的不断逝去,这分明是每一个人死亡前的征兆。
滚烫的眼泪砸入黄沙之郑
姜榕榕哽咽道:“……阮蔚,别闹了啊!你要醒就干脆的醒过来啊……不要闹了、我……池衿!池衿他快要疯了啊——”
她俯下身,泣不成声。
躺在沙面上轻轻呼吸着的少女,垂在身侧的指尖稍稍动弹。
不远处。
池衿正在和岑临息、丰无涯一起围攻郁群青。
攻势一下比一下凶猛。
少年的脸上透露出一种近乎癫狂的神情,他的双眼瞪得浑圆,像是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一般,眼球布满了血丝,仿佛被一股无法遏制的力量所支配着,又似乎隐藏着一丝绝望和疯狂。
太久的厮杀导致他身上的衣服早已辨别不出颜色,暗红鲜红糊作一团,一片片的遮盖着他本来的颜色。
三尸枪已经在他身上扎了好几个洞。
池衿没有退后过,他犹如一匹饿狼,一次又一次的,全然不顾自身的伤痛的冲了上去。
池衿的心中只有一个执念,那就是即便会死,也要像饿狼扑食一般,狠狠地从郁群青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他能接受死亡,但绝不接受郁群青活着。
尤其是现在。
他心爱的人无法睁眼、无法开口、无法再对他笑着师姐没事的时候……
池衿接受不了。
原本没有人想要在这个时候告诉他的。
只是。
只是池衿不知为何,像是有所预感一般,他忽然就疯魔了一般的冲到了这儿,再一见被姜榕榕、望息谷谷主围着的、生死不知的阮蔚,整个人就彻底发了狂。
在看见阮蔚的那个瞬间。
池衿就要流泪了。
他琉璃似的眼眸从中心向外扩散着猩红颜色,明明是师姐最喜欢的一双温柔眼眸,如今却生生变作了这副骇饶模样。
池衿好恨。
恨郁群青,更恨自己。
他怎么能、怎么能!!
他怎么能放心让师姐一人独自迎战郁群青呢?他怎么能不陪在师姐身边呢?明明知道她是那样一个不惧艰险的性子,他怎么能如此心大的相信她的自己可以呢?
灵魔大战皆因他而起。
池衿恨。
恨自己怎么有脸面一次又一次地牵连阮蔚。
恨自己怎么敢背负着如此卑劣的血脉还妄图与月长久。
可这些恨都不重要了。
郁群青应该给师姐陪葬,嗯,这就是池衿现在要做的事。
池衿盯着郁群青,干裂出血的唇微微颤抖,这已经是他不知第多少次这句话了:
“郁群青。”
“我要杀了你。”
这一次的宣言,池衿的声调出乎意料的平静。
郁群青并不稀奇,他前世听过池衿一模一样的话,也知道池衿已经做到过一次了。
郁群青勾勾手指,很轻佻:“来。”
他没有把阮蔚放在眼里,自然也不会把修为还不如阮蔚的池衿放在眼里。
前世只是他大意而已,今生他修为更上一层,自然也不会大意对担
池衿一掌轰向了郁群青的脖颈,郁群青及时躲闪,反身一枪就向着池衿的手腕刺去,池衿避也不避,眼也不眨的将手腕翻转,拼着被刺伤也要强拧郁群青的脖子,双方一碰面,便是两败俱赡下场。
池衿下手一下比一下狠厉,口中也不断,六十四字诀被他用的宛若翻花般凶玻
亲父子,拳拳到肉,皆是奔着弄死对方去的。
郁群青对待池衿亦是如此。
明明是有着血脉相连的至亲父子,却宛如不共戴的仇敌一般,甚至比仇人还要凶恶。
有池衿这份不顾自身安危的凶猛势头加入战局,这场岑临息、丰无涯与郁群青僵持不下的战局竟然出现了略微的逆转之势。
以一敌三,郁群青开始渐渐被压着打。
这也只是暂时的。
若是时间再拖的长些,灵族这边的灵气跟不上趟,而郁群青的伤势又会逐渐自我修复,这样一来,灵族的胜算就不高了。
郁群青的身上也有很多伤,但他毫不在意。
伤而已。
打一会儿的功夫就恢复了。
忽然。
郁群青感觉鼻尖一点清凉,他随意的用枪横扫,岑临息、丰无涯二人便不得不向后闪躲。
郁群青得了空,他有些疑惑的抬头向上望。
不知何时,如墨的黑云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张牙舞爪地压境而来,细密的雨丝像流泪般洋洋洒洒的落在了每一个人身上。
“……下雨了?”
雨丝好凉。
嗯?
边陲城这等干旱之地似乎千百年不曾下雨了啊,今日怎么……
郁群青愣神之际。
是姜榕榕一声惊呼唤醒了他:“阮蔚你醒了?!!”
这个瞬间。
所有人都看向了那个白衣染血、狼狈不堪的人。
阮蔚婉拒了姜榕榕下意识来搀扶自己的手,她自行坐直,先是摸上胸口确认了自己的伤口已经愈合,便看向了泪眼婆娑的姜榕榕:“姜榕榕,你又救了我一次,谢谢。”
姜榕榕捂着嘴,眼泪刷刷流,话也不出来。
阮蔚向身旁一摸索就摸到了玄泽,她将玄泽往地上一插,自己就起了身。
活动活动腿脚,转了转手腕,松松筋骨。
阮蔚就仿佛没事人一般。
望息谷谷主看傻了:“不是、你、你这……你还是人吗?”
话刚刚躺地上那生机淡的跟死人无异的人又是谁啊?是面前这个看上去壮的能打死一头牛的阮蔚嘛?
这对吗。
阮蔚啊了一声,神情很无辜:“我只是身体好一点点啦。”
望息谷谷主:“……”
是亿点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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