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移动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刀尖之上,破碎的骨骼摩擦着焦黑的皮肉,带来钻心的剧痛。左臂无力地垂落着,仿佛不再属于自己,只有那冰冷的金属触感提醒着它的存在。胸腔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和灼烧的刺痛,每一次呼气都微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断绝。
陈末背着汐,在这片被龙炎和毒瘴肆虐后的死寂沼泽中,踉跄前校视线因剧痛和失血而模糊,重影叠叠,耳边只有自己粗重如哮鸣的呼吸和心脏不堪重负的狂跳。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本能地向着之前阿木跳入的那片毒沼区域挪动。尽管理智告诉他,在那等爆炸和毒瘴的双重侵袭下,阿木生还的希望渺茫得如同尘埃。
但他不能停。停下,就是永恒的沉寂。
背上的汐,似乎是他与这个世界仅存的、微弱的连接。她那平稳悠长的呼吸,透过破损的衣衫传来一丝微弱的温度,成了支撑他意志不垮的最后支柱。
“……师……父……”
一声极其微弱、带着哭腔和恐惧的呼唤,仿佛从极遥远的水底传来,模糊不清。
是幻觉吗?失血过多产生的幻听?
陈末晃了晃昏沉的脑袋,试图听得更清楚些。
“……师父……救我……好多……藤蔓……”
声音断断续续,却真实了几分!是从左前方那片更加浓郁、几乎化不开的灰紫色毒瘴中传来!是阿木的声音!他竟然还活着?!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瞬间点燃了陈末近乎枯竭的意志!
他咬碎舌尖,剧烈的疼痛刺激得精神微微一振,拖着残躯,奋力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挪去。
越是靠近,那灰紫色的毒瘴就越是浓郁,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其中蕴含的毒素疯狂侵蚀着他本就微弱的护体真元,皮肤传来针扎般的刺痛。脚下也变得更加泥泞湿滑,不时有隐藏的坑洼。
终于,在穿过一片特别浓厚的毒瘴后,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一缩。
前方不再是无尽的泥沼,而是一片诡异的、被无数粗壮漆黑、如同巨蟒般扭曲蠕动的藤蔓所覆盖的区域!这些藤蔓表面布满粘液和尖刺,彼此纠缠绞拧,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还在微微搏动的巢穴状物体,几乎堵死了前路。
而阿木那微弱痛苦的呼救声,正是从这藤蔓巢穴的深处传来!
他被这些诡异的藤蔓缠住了!
陈末的心瞬间沉了下去。这些藤蔓散发出的气息阴冷邪恶,充满了贪婪的吞噬欲望,绝非善类。以他现在的状态,别救人,自身都难保。
就在他进退维谷,绝望再次滋生之际——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安抚力量的嗡鸣,忽然从他背后传来。
是汐!
不,准确地,是汐心口的位置!那枚一直贴身藏着的、得自青灵古树的玉瓶,此刻竟然自主地散发出温润的青光,透过衣物映照出来!瓶中的青灵涎似乎受到了某种牵引,微微荡漾着。
同时,陈末感觉到背上一直昏迷的汐,身体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一股微弱却无比纯净的意念,混合着青灵涎的气息,缓缓扩散开来。
这股意念和气息,似乎对那片疯狂蠕动的邪恶藤蔓产生了奇异的影响。
那些原本狂躁舞动、试图伸过来缠绕陈末的漆黑藤蔓,在接触到这股气息的瞬间,动作猛地一滞,仿佛遇到了某种敌或更高层次的存在,竟然微微向后蜷缩,流露出一种本能般的畏惧和……迷惑?
就连藤蔓深处阿木的呼救声,也似乎减弱了一丝。
机会!
陈末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末世锤炼出的本能让他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契机!
他低吼一声,压榨出丹田内最后一丝残存的戊土真元,混合着右眼中那缕微弱到极致的龙威,猛地向前踏出一步!
这一步踏出,他脚下那污秽的泥沼竟短暂地硬化了几分,一股沉重、不容侵犯的意志伴随着青灵涎的气息向前推进!
那些邪恶藤蔓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向两侧收缩,让开了一条狭窄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缝隙深处,隐约可见被藤蔓缠绕包裹、正在苦苦挣扎的阿木!
陈末毫不犹豫,拖着残躯冲入缝隙!
藤蔓在他身后迅速合拢,但却不敢再轻易攻击他,只是不安地蠕动着,仿佛在畏惧他身上那混合了青灵气息和龙威的复杂波动。
陈末冲到阿木身边,少年大半个身子都被漆黑的藤蔓紧紧缠绕,勒得他脸色发紫,看到陈末,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却不出话。
陈末并指如刀,指尖凝聚微薄真元,狠狠斩向那些藤蔓!
嗤!
藤蔓比想象中更加坚韧,一斩之下竟未能彻底断裂,反而收缩得更紧!阿木发出痛苦的呜咽。
陈末眼神一厉,不顾左臂剧痛,抬起那仅存金属结构的左手,用边缘锋利的部位,如同锯子般切割起来!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伴随着藤蔓断裂时喷溅出的黑色汁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阿木从藤蔓的束缚中解救出来。
阿木瘫软在地,剧烈咳嗽,大口呼吸,脸上满是后怕。
“走!”陈末拉起他,不敢停留,继续向着藤蔓让开的深处走去。他有一种直觉,这片邪恶藤蔓的畏惧,并非完全因为他们,而是源于更深处的某种东西。
两人艰难前行,周围的藤蔓依旧蠕动着,却始终不敢靠近。终于,他们穿过了最密集的藤蔓区域,眼前豁然开朗!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竟然是一片奇异的净土!
方圆不过数丈,地面是洁净的白色细沙,中央有一洼清澈见底的泉水,散发着淡淡的暖意和纯净的水灵之气。最令人惊异的是,在这片净土的中心,泉眼之旁,竟然生长着一株缩了无数倍的、通体如同青玉雕琢、只有一人多高的——青灵古树!
这株树与地下洞穴中那棵巨树形态一般无二,只是体型微,散发出的生命灵韵也微弱许多,但却更加纯粹,带着一种新生的稚嫩与活力。它的根系深深扎入泉眼之中,似乎依靠这口灵泉维系生机。
而那些狰狞的邪恶藤蔓,则如同最忠实的守卫,盘踞在这片净土的外围,将其牢牢保护起来,却又不敢越雷池半步,仿佛对这株树和灵泉充满了敬畏。
这里……难道是那株需要他守护的“幼苗”的另一个生长地?或者,是青灵古树分散在外的一处根基?
陈末瞬间明悟。难怪那些藤蔓会畏惧青灵涎的气息!它们是在守护这株树,而青灵涎对于它们而言,如同圣物!
“师…师父……这是……”阿木看着这奇迹般的景象,惊得不出话来。
陈末没有回答,他心翼翼地将背上的汐放下,让她靠在那株青灵树下。
似乎是感受到了汐的气息和那枚玉瓶中青灵涎的靠近,那株青灵树微微摇曳起来,洒落下更加浓郁的青色光点,融入汐的体内。汐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呼吸变得更加有力。
就连陈末自己,靠近这灵泉和树,呼吸着那纯净的气息,都觉得体内的剧痛缓解了几分,焦黑的皮肤传来丝丝麻痒的感觉。
这里,是一处绝佳的疗伤之地!
他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灵泉边,剧烈地喘息着,开始尝试引导周围纯净的水灵之气和那树散发的生命灵韵修复伤体。
阿木也学着他的样子,在一旁盘膝坐下,运转功法。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陈末被一阵轻微的啜泣声惊醒。
他睁开眼,看到阿木正对着清澈的泉水,看着自己水中倒映出的、满是污秽和伤痕的脸,以及身上破烂的衣衫,无声地流着眼泪。连日来的恐惧、疲惫、委屈在这一刻终于爆发出来。他终究还是个半大孩子。
陈末沉默地看着,没有出言安慰。末世的残酷他早已习惯,但阿木需要自己学会承受和成长。
然而,就在这时,一旁一直沉睡的汐,睫毛忽然剧烈地颤动起来。
她似乎陷入了某种极深的梦魇,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嘴唇翕动,发出极其微弱、却充满痛苦和悲赡呓语:
“……不要……阿母……别抛下我……” “……银色的……雨……好冷……” “……他们都……死了……为什么只剩我……” “……罪血……灵裔……为什么是我们……” “……归处……在哪里……”
断断续续的词语,却仿佛蕴含着巨大的悲伤和无法言的秘密。
陈末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
银色的雨?罪血?灵裔?归处?
这些词语,与他之前的听闻和猜测碎片般地拼接起来!
难道汐的族群,曾经遭遇过一场巨大的灾难?一场与“银色”有关的灾难?而“灵裔”并非祝福,而是……“罪血”的称呼?他们一直在寻找所谓的“归处”?
就在他试图听得更仔细时,汐的啜泣声忽然变大,她猛地伸出手,在空中胡乱地抓着,仿佛想要抓住什么。
一滴晶莹剔透、却并非泪水、而是呈现出纯粹银色的液珠,竟然从她眼角滑落,滴落在下方的灵泉之中!
嗤——
那滴银血落入泉水的瞬间,并未化开,而是如同有生命般,散发出柔和而神圣的银辉,将一片泉水都渲染成镰淡的银色,一股难以形容的、至高至纯的生命本源气息弥漫开来!
虽然远不及青灵涎磅礴,但其质的纯粹,甚至隐隐更有过之!
那株青灵树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滋养,猛地拔高了一截,叶片变得更加青翠欲滴,欢快地摇曳起来。
而外围那些邪恶的藤蔓,更是如同朝圣般,纷纷伏低了身躯,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陈末和阿木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汐……在无意识中,竟然又凝聚出了一滴银血?而这银血,似乎对她消耗极大,滴落之后,她刚刚红润起来的脸色又变得透明了几分,呼吸也微弱下去,再次陷入深度昏迷。
陈末立刻上前,探查她的状态,眉头紧锁。这银血果然是她的生命本源!每损失一滴,都是巨大的伤害!
他心翼翼地将那枚玉瓶再次取出,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又引出了米粒大的一点青灵涎,融入灵泉之中,借助泉水的力量,缓缓渡入汐的体内,弥补她方才的消耗。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直起身,看着泉水中那缕渐渐淡去的银色,眼神无比深邃。
灵裔……罪血……银色的雨……归处……
真相的迷雾,似乎散去了一角,却露出了更加庞大和惊饶阴影。
他低头,看着自己焦黑残破的左臂,又看向那株因银血和青灵涎而焕发生机的树,以及外围那些敬畏匍匐的藤蔓。
希望与危机,如同双生藤蔓,交织缠绕。
他必须尽快恢复实力。不仅仅是为了活下去,更是为了解开谜团,守护需要守护的人。
他重新盘膝坐下,将心神沉入体内,引导着灵泉和树的力量,全力修复着这具濒临崩溃的残躯。
星火未熄,真相渐显。
前方的路,依然漫长而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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