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下来人，走到赵慧子身边，抬手拍掉她手上握着的碎玻璃，声音低沉，对她：“起来。”
赵慧子还是死死压住底下的女孩不放，抬起头盯着突然出现的贺景阳，眼神凶狠。
就像一头强行脱离母亲怀抱的狮子，龇着牙，吓唬所有要伤害它的人。
它试图恐吓着。
不要过来，它会拼命用乳牙咬碎你的脊骨。
然而它能吓住软弱的食草动物，但在贺景阳这头成年巨狮眼里，它不过是在掩饰眼底的惶恐罢了。
两只狮子对视，一头初经风雨，一头饱尝沧桑。
“别怕。”贺景阳握住赵慧子染血的手，轻声，“我来了。”
“……”
赵慧子忽然就失去了刚硬的脊骨，软成一滩泥，跪坐在地上，呼出长长一口浑浊的气。
她身下的女生赶紧哭着爬起来，半边脸在地上都被磨出了血，她指着赵慧子：“我不会放过……”话了一半，她硬是在贺景阳的眼神下止住了声音。
不同于赵慧子的虚张声势，这是真正目睹过生死的，被染上鲜血的眼神。
里面有一副屠龙的兽齿，正咬在神佛的脖颈上。
吐息的力道，苍黎覆血。
她被这样的眼神盯住，顿时连呼吸都没有勇气，仿佛只要她有动作，在一眨眼之间，就会被咬断成两截。
“你再一个字。”贺景阳，“试试。”
***
杜平薇，也就是被赵慧子按在地上打的女孩子，坐在医院急诊室门口，脸上用纱布包扎着，她身边有个女警，拿着纸笔在记录。
“名字。”
“杜平薇。”
“为什么闹事？”
“不是我带头的。”
“带头饶名字。”
“……”一想到赵薇琪她们逃跑，全然不顾她时的样子，杜平薇毫不犹豫的道，“赵薇琪、孙蓉……”
女警刷刷刷全部记下来，问：“闹事原因。”
“这个女的。”杜平薇指着急诊室的门，，“先挑的事，赵薇琪就找了我们帮忙。”
“实话。”女警用笔敲敲纸板，“她只有一个人。”
“她也叫了一群人。”杜平薇睁着眼睛瞎话，“人全跑了。”
急诊室里，贺景阳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赵慧子，医生在给她挑掌心的碎片。
因为伤口深浅分布都不均匀，不好打麻药，所以医生都是直接上手挑，然而她却眼皮都没颤一下。
也不知道该她坚强还是倔强。
“肚子疼吗？”贺景阳问她。
赵慧子睁眼，眯了眯眼：“不疼。”
“头晕吗？”
“晕。”赵慧子答的很快，“想吐。”
“还有哪不舒服？”
“就头晕。”
医生一边挑玻璃，一边：“脑震荡了肯定，你躺着休息会儿，等会儿给你办住院手续。”
“她手还成么？”贺景阳走到赵慧子脑袋边上，“还是右手，会影响写字么？”
“短时间肯定别想用了，饭都不能吃呢，还写字。不过还好，伤口不深，养一个来月就能好差不多。”
“麻烦你了医生。”贺景阳，“给她挑干净点，别留了玻璃在里边。”
“很幸阅就是，这都是粗玻璃，碴子不大，都能看见，我还在清理面上的呢，以防万一，等会儿我还得顺着伤口切开，看看有没有扎进去的碴子，丫头你忍着点儿。”
“切吧。”赵慧子很干脆，一点没害怕的样子，“没事儿。”
贺景阳心疼死了，冷笑一声，附和：“用点劲，疼死她。”
“啧，属你事多。”赵慧子白他一眼。
贺景阳拨弄她披散在床上的头发，翻动着发根，轻轻到处按她的头皮。
“你干嘛呢？”赵慧子觉得痒，躲开脑袋，被贺景阳给扳回来了，他不做声的继续按。
终于摸了一个地方，让赵慧子“嘶——”的叫了一声。
贺景阳停在那里，把头发拨开，能清楚看见头皮上的血迹结成痂，凝成深黑色一团。
“医生，有碘酒吗？”
“桌上呢，自己拿。”
贺景阳拿菱酒和棉签，拨开赵慧子的头发，棉签沾上碘酒，轻轻往上涂。
明明完全比不过掌心的疼痛，但赵慧子就是清楚的感觉到菱酒擦过头皮的感觉。
冰冰凉凉带着细微的痒。
痒的发麻。
这时候她反倒希望掌心再疼一点。
她突然开口问：“你告诉赵明宗了吗？”
贺景阳拿着棉签的手一顿，：“没。”
“为什么？”
贺景阳等擦完，扔了棉签，盖好碘酒，问赵慧子：“为什么打架？”
赵慧子沉默。
“话。”
赵慧子想了想怎么解释：“那在酒吧碰上的，我一个人坐着，赵薇琪过来招我，我把她呛走了，她不服气。”
贺景阳奇道：“就这么点逼事儿？”
“……”
“你怎么呛的？特别恶毒？”
“……我就，事儿。”
“……”
“她就踹倒了花盆，砸了酒杯，还下课堵在女厕所门口。”
“……”
贺景阳简直不知道什么好，目瞪口呆了一会儿，感慨道：“看来现在我贺关公，是真的舞不动刀了。”
“我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想的。”赵慧子，“这辈子没被人顶过嘴吗？”
贺景阳皱眉毛问：“叫赵薇琪是吧？住哪？几班？知道么？”
“不知道，就知道是二中的。”
“连被谁揍得都不知道，你还有脸打架。”祁岸从兜里拿出手机，问她，“一群人揍你一个？”
“……”赵慧子撇着嘴，不话。
“嗬。”贺景阳讽道，“还知道丢脸，被人按在地上一顿狂揍的时候知不知道丢脸？”
“要你管！”赵慧子恼羞成怒，从床上坐起来，“我被揍了关你什么事！”
“欸欸！手！干什么呢这是！”医生抓住赵慧子的手腕，摁在床边上，“血滋出来了！”
“我像你这么大的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打的每一场架，都是对方躺在这里。”贺景阳抱着胳膊，冷眼看她，“不全身而退，至少我能让别人吃更大的亏。”
赵慧子咬着牙，一脸不甘：“我也能。”
“你能个屁！”贺景阳提高了音量，“你看看你的手，她们哪个赡比你重？”
“这是你第几次干这样的事心里没点数吗。”
“你有本事拿起武器，你倒是有本事别砍自己啊。”
贺景阳指着她，一字一句道：
“想要一口咬死别人，先知道自己的七寸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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