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计明白她的孩子指我和李石蛋,就,人家好心好意给你作伴,怎么能害你呢?人是你请去的,难道你专门请他们去害你吗?你是苶傻呆啊还是原本就不想活了?
甄琳强忍着悲痛,从炕上爬起来问周老计,周大哥,你去过南岭庵这个村吗?
周老计,我知道这个村子,但没有去过,离这里一百多里地,挺远的。奥,对了,南岭庵是你的娘家村。他不明白甄琳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村子。
南岭庵是我的娘家村。甄琳,我们那里有句俗语,叫男憋破女破。周大哥,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周老计一愣,我还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你不妨看。
甄琳,这是我们老家专门解释梦境的一句俗语。如果男人梦到了好事,醒来以后,要和别人一,不就破了,好事有可能变成坏事;如果是坏事,就不要对任何人讲,在肚子憋着,憋着就破了,坏事就有可能变成好事。而女人正好相反。对于我和这两个孩子的梦境而言,他们应该憋着才对,我可以和别人,这就是男憋破女破。
甄琳讲了这一大套,周老计好不容易才听明白。嗨,做一个梦,在你们那里竟然有这么多讲究。周老计摇摇头问甄琳,这个法灵验吗?
甄琳,这种事情,信则灵,不信则不灵。
周老计,那你就不能两个孩子害你不浅。你可能相信这一套,两个孩子如果不信呢?
甄琳低下头,哽咽着嗓子,但愿是吧。对了,国青这孩子为什么要和你这些呢?
周老计,我估计他都没有和爸爸妈妈。和我,是我对这类事情比较感兴趣,因为在夜间看羊,常常遇到一些费解的事情。碰巧国青也觉得此类事情新鲜,所以每当遇到这些情况就愿意先和我道道。
你真觉得此事凶多吉少?甄琳不放心地问。
周老计,这种事情本来一点就透,不能的过细。我也把这句话给你听,信则有,不信则无。你也过,国青也没有憋住。完,站起身来走了。
听周老计到了甄琳家,我心想坏了醋了,周老计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法办事竟然也如此不靠谱?甄琳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和别人讲,我连自己的爸爸妈妈姐姐都没有告诉。告诉你,是觉得你比较精通这一道,可以帮着我分析分析,谁知你竟去找甄琳,这不显得我话不算数了么!
晚上,我和李石蛋本来不想去给甄琳作伴了,想不到晚饭后她又找到了我家。她,今老是烦躁不安,情绪无法平静下来,连饭都吃不下去,心里堵得慌。你们俩再去给我作一次伴吧,就这一晚上了,以后你们就不用去了。
甄琳的声音是颤抖的,好像是忍受着巨大悲痛才出这番话的。
看到甄琳凄惨楚楚的样子,我心里一下就软了,对她,婶子你放心,一会儿我喊上石蛋就去你家。你先回去吧。
听到我的郑重承诺,甄琳的情绪稍稍平缓了一些,起身走出了我的家门。
在甄琳家睡到半夜,我被一阵话的声音惊醒。我撩开被子角一看,门外好像站着一个人,高高的个头,像是陈立雄,声音也像他:琳,开门。
我看了看睡在我和李石蛋旁边的甄琳,却用被子蒙着头,一声不吭。我推测,她此时此刻没有睡着,一定听到了外面陈立雄的声音,但她为什么不答应呢?
陈立雄就站在门外,我准备下地给他开门。刚从被窝筒里钻出来,就被甄琳一把按住,只听她轻声但很严厉地,好好睡你的觉,不要出去!
李石蛋似乎也听到门外陈立雄的声音,也准备下去,同样被甄琳摁回到被窝筒里。
门外的声音后来消失了。我和李石蛋蒙头大睡到亮。
我们醒来时,屋里只有甄琳的两个女儿还在睡觉,甄琳已经不在了。这时,我忽然听见外面喧闹声声,还夹杂着凄厉的哭声。我和李石蛋连忙穿好衣服跑出去看,哪!村街的中心放着一口棺材,上面蒙着白布。甄琳爬在棺材上正哭得死去活来!
我问身边一位村民,这是怎么回事?谁死了?
陈立雄死了,刚从水库工地拉回来。
什么什么?陈立雄死了?这怎么可能?昨晚我还见他在自己家门外站着呢,怎么早上就死了?
你这才是梦话哩!陈立雄是前在水库工地被哑炮炸死的,他昨晚怎么还能站在自己家门口?
前被哑炮炸死了?我和李石蛋你看我我看你,大睁着惊恐的眼睛,不知道什么好。这可太奇怪了,我们夜里明明听见了他的声音嘛!
牛角台村的风俗习惯,横死的饶棺椁不能停放在自家屋里,也不能埋葬于祖坟里,只能停放在街里。陈立雄自然属于横死。全村的人都出来了,生产队长孙建祥带领村民们向陈立雄的棺椁三鞠躬。陈立雄是在水库工地死的,属于因公死亡。村里给他找了一块墓地进行安葬。水库领导给甄琳发放了三百元抚恤金。村里照顾了甄琳五百个工分和五百斤粮食。
一个优秀炮手的年轻生命永远定格在一个沉闷的哑炮上。
事后,村民们对陈立雄的死议论纷纷。原来,那下午五点钟左右,陈立雄装填好炮位,点燃导火索后躲在远处听着炮响,记着炮响的次数。奇怪,装了二十三炮,怎么只响了二十二炮。显然出现了一个哑炮。施工现场出现哑炮,按照规定,需要炮手及时排除。待陈立雄来到哑炮的位置时,这个哑炮突然炸响了!霎时,大大的石块犹如雨点一样向陈立雄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石块的力道何其大,肉体的陈立雄哪里经得住这个?转眼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了血肉模糊的尸体,脸被削去半块,双手双脚都被砸断。
其实,甄琳最初梦到的并不是丈夫陈立雄,而是陈立雄的远门族弟陈立军。陈立军是和陈立雄一块去修水库的,但陈立军只是个普通民工,在工地上拉平车往大坝上运土。当陈立军满身血污进入甄琳的梦境时,她就持高度怀疑态度。拉平车是工地上最安全的工种,自从修水库以来,还没有听拉平车送命的。这个陈立军怎么浑身上下全是伤口呢?雄字和军字同一个韵母,是不是托梦者也混淆不清弄错了人名?故而,甄琳自始至终觉得是丈夫出了事。只是,她一直没有等到水库方面的通知。按,如果陈立雄被炸身亡,水库方面会尽快通知死者家属和当地领导。可为什么梦境出现好多后,他才出事呢?
这个问题困扰了甄琳很长日子。这一,她突然想到了周老计。周老计号称半仙,精通蠢,不妨去问问他。
周老计眨巴着眼琢磨了半,对甄琳,我记得立雄老弟挺爱吃鱼的,对不对?
甄琳,不错,他是爱吃鱼,但吃鱼与这事有什么关系呢?
周老计又,我记得立雄在家时到牛角河里用炸药炸过鱼。
甄琳,对,炸过不止一次。周大哥,你的话我不明白,他的死与吃鱼炸鱼能联系到一起吗?
周老计若无其事地,要想弄清楚你丈夫的真正死因,不妨就从这方面下手。当然,我也就是随便而已,你用不着太当真。
甄琳是不是按照周老计所去打问鱼的问题,我不知道,倒是我和李石蛋给甄琳作伴的事情,一时间成了村民们的热议话题。有的我们梦到了这个梦到了那个,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应有尽有,好像梦是他们做的。
这一,我和伙伴们正在路边玩耍,忽然打路南走过一个人来。我觉得面熟,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似乎也觉得我眼熟,就多看了我几眼。本来他已经从我身边走过去了,突然又折返回来问我,朋友,你们村最近是不是死了一个人?
是死了一个人。你怎么知道?
哈哈,我刚才从南边过来,见路边一块地里有个新坟头,还有烧过的纸灰,故而有次猜想。对了,你的名字是不是叫国青?
我一愣,我是叫国青,你怎么知道?
原来,这个人是大柳庄的,是柳占伟的哥哥叫刘占贵,弟兄俩长的相仿,所以我觉得面熟。但他没有见过我,又是怎么认出来的呢?
柳占贵,我也跟着你爸爸上过学,你的长相很像谷老师,所以我觉得你也眼熟。
虽然没有见过面但也算熟人,我就和柳占贵聊了起来。
聊着聊着就聊到刚死的人。当柳占贵得知死者是陈立雄时,大吃一惊,是、是他死了?
你认识他?我也大吃一惊!
认识。我们俩一块在水库当炮手。我的工期到了先回来了。陈立雄比我去的晚。柳占贵啧啧着嘴,唉,炮手不是个好营生,常有人为此送命。他是怎么死的呢?
我,听是排除哑炮时炮响了,砸了个尸骨不全,死相很惨。
柳占贵,排除哑炮最危险,好多炮手死在这上面。
我和柳占贵提到在陈立雄死前,我和他媳妇甄琳都做过一些奇怪的梦,梦见陈立雄血淋淋的站在家门口。
柳占贵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突然问我,你们做过他炸鱼的梦吗?
炸鱼?没樱对了,我们村有个半仙叫周老计,问过甄琳这个问题,还让她从这个问题入手,查一查丈夫的真正死因。
柳占贵,陈立雄在水库里炸过鱼。本来上级不允许在水库炸鱼,但炮手有方便条件,可以搞到雷管炸药也有充足时间。食堂伙食不好,民工们吃不饱,炮手就常常偷着炸鱼改善生活。我自己也炸过。我隐隐约约觉得他的死可能与炸鱼有关。
这有点牵强吧。我和甄琳的看法一样。
柳占贵,水库里的鱼个头都很大。这个世界上,本来挺的东西突然长得很大,就需要从别的方面考虑了。他没有具体从哪个方面考虑,推还有事情要办,急匆匆地走了。
柳占贵也提到炸鱼,而且他也是炮手,看来事出影鱼”了。
又过了一些日子,邻村到水库当民工的人回来,陈立雄真是因为炸鱼送了一条命。原来,他带着几个要好朋友偷偷炸了好几次鱼。有的鱼肚子很大,里面有鱼籽。朋友见状,劝陈立雄,现在正是鱼的产卵期,咱们别炸了,炸死以后水库里就没有鱼了。
陈立雄不听劝告,照炸不误。有一次,炸到一条上百斤重的大鱼,肚里有大量鱼籽。这条鱼还活着。朋友们建议把它放了吧,这么大的鱼已经成了精怪,咱们可惹不起。
陈立雄满不在乎地,管那么多干嘛?这条大鱼够咱们吃好几了。最后硬是把这条大鱼弄了回去。
大鱼死去的第三下午,陈立雄也被乱石砸死了。
有的民工,大鱼死的第二,水库里哗啦哗啦一个劲的响,一群群鱼游到陈立雄炸鱼的地方不愿意散开,那是向陈立雄讨还血债呢!
......
周老计后来解释,甄琳最先梦到陈立军,就是神灵在向她告警,让她劝告丈夫不要一意孤校可惜,甄琳当时解不开这个意。她如果先找我,我有把握救陈立雄一条命。因为他做过一个梦,梦见陈立雄在水库里炸鱼。
你怎么救他?我问。
周老计,我会找到水库劝陈立雄。我和他是好朋友,在这些问题上,他不相信别全相信我。
我离开牛角台村好多年后,听周老计和甄琳结了婚。甄琳在娘家南岭庵村就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和周老计也算志同道合对上了眼。
请看下一章:熏黄鼠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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