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官灵敏的花椒一听这话不禁仰着脑袋眨了眨眼睛，乌溜溜的大眼睛直盯着秦老爹看。
秦老爹却是呵呵笑道：“既是有眉目了，该我请你吃酒才是。”
老舅公抚掌大笑：“我可就等你这句话儿的！”着转头扬声朝家里招呼了一声，已是同秦老爹并肩而行了，还笑道：“把你存的那坛子南酒拿出来叫我喝个够，可不许跟过年那会似的敷衍我。”
花椒和香叶听着俱是嘻嘻地笑，听到后头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回头望去，就见老舅公的孙子福头一溜跟了过来，见花椒香叶转头看他，忙立在当地憨憨地笑，花椒就笑着向他招了招手。
不过五六岁年纪的福头看见花椒朝他招手，先是不好意思地挪着脚尖在当地蹭了两下，才快步跑上前来，跟手跟脚地跟着香叶花椒。
香叶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荷包，一摸一个空又有些恹恹的，不过还是告诉福头：“去我家给你拿好吃的。”
福头不住地点头，咧着豁牙齿嘿嘿地笑。
老舅公看着三个凑在一起叽叽咕咕的东西呵呵地笑，与秦老爹打趣道：“你看我家福头怎么样？”看着秦老爹一脸不解的模样，已是嘿嘿笑道：“明年我家福头也该上学了，这孩子打就是个机灵的。你家这两个孙女，年纪正是相当，到时候分我一个，咱们两家结个亲怎么样？”
老舅公这话一点都未避讳脚下的三个孩子，福头和香叶懵懵懂懂的看着老舅公，花椒却是一头的黑线。
就见秦老爹皱了皱眉：“孩子面前，什么昏话。”
花椒松了一口气，看着老舅公哭笑不得，这老爷子！
老舅公却不罢休：“你若是觉得我家福头年纪太看不出好歹来，我家立头、成头、荣头、才头，五个大孙子你瞧着哪个好，随你挑帘孙女婿，反正我们两家得结个亲。”
秦老爹都快被他的无赖劲儿气乐了，毫不客气地道：“你这还没喝酒吧，怎么就起酒话来了。”
老舅公嘿嘿地笑：“我这不是没有孙女么！”
一句话的秦老爹哭不得笑不得。
待回到家，秦老爹果然从里屋翻出来一坛南酒，烫热后两人就着两个菜推杯换盏酒过三巡，一直团在秦老爹身边抢着要帮他们烫酒的花椒这才知道，原来秦老爹看中了他们家东头那片刚刚抛荒的荒地，前些特地登门请了老舅公帮忙牵线，这是有回复了。
花椒眨了眨眼睛，就见老舅公“滋溜”一声抿了一口酒盅里的上好南酒，与秦老爹道：“……漏斗湾的王老实和我是老交情了，听是你想买地，倒是没甚的，一口就应了。只是磨磨唧唧地想拖我捎句话，是那地这会子虽是抛荒了，可原先也是熟田来着，精耕细作真个养孩子似的侍弄了这么些年，若按现在市面上荒地的价格出脱，不主家，他心里都过不去这个坎儿的。”
花椒听着就又眨了眨眼睛。
她倒是有想过秦老爹会买地，过去这一冬家里头光靠壅制白芹就已是赚了一笔了。庄户人家么，但凡略有闲钱谁不记挂着置田置产的，就连花椒都满心记挂着呢！
却没想到老人家竟是看中了东头漏斗湾的那片地。
花椒挠了挠头。
倒不是那片地不好，正如老舅公所，为什么那片地是刚刚抛荒来着，就是因为原先也确实是漏斗湾的乡邻们精心料理过的熟田来着。可偏偏去年的一场山崩把半个漏斗湾都冲了个干净，东头的那片田地也多多少少遭了灾，因为无力清理，直到这会子仍旧土石垃圾堆的山似的，这才只得抛了荒。
不过花椒并不知道的是，自打去年遭了灾，田地的价格却是一降再降。
一来卖田卖地的人家年前虽就不少，可到了这回会子翻了个年也并未见少。毕竟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地里的麦还要再等足三个月才能看到麦穗黄，这期间还得灌溉肥料的继续开销下去。好些人家强撑着熬过了年关，却是熬不过眼前的难关了。有的鬻儿卖女，也有的开始卖田卖地。
二来因着去年又是旱又是洪的，不但是人，连带着脚下的土地亦是大伤元气，亦是没有这样容易就复原的。况且有些人家去年就贪图省力，或是无力下苦工夫修整补肥消毒，冬时还不显，这会子一开春，春雨一滴万物萌发，潜藏着的那些个病虫害瞬间爆发了出来，好些人家的春花接二连三的已是死了大半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没有半点法子。
这样的田地指望出手，别青苗钱了，一再降等都是寻常事儿，再加上还有人刻意串联压价，原先的上等田只能卖上中等田甚至于下等田的价格，荒地的价格更是跌了一半不止。
秦老爹常在外走动，这样的世情生计自然理会，听得老舅公这样，就道：“这都好，你帮我探个底儿，看看他们属意几何。”
老舅公就嘿嘿笑着得意道：“这还用你交代，我早就打听过了，起来人家也没有狠要，我琢磨着那意思只要能和往年的田价差不离，也就得了。”着又添了一句：“关键就是这口心气儿。”
往年这荒地也就三两银子上下的浮动，秦老爹一听这话已是允了，这可比他的心里预期便宜多了。一点头，执了酒盅与老舅公碰了个杯，又笑呵呵地看着老舅公。已是知道这不过是佐酒的冷盘罢了，真正的硬骨头还在后头的，只是不知道啃不啃得下来。
老舅公见秦老爹笑呵呵地看着自己，也不意外，夹了块猪头肉大嚼，向东头扬了扬下巴，道：“至于咱们村的那三亩多半荒地，就看你买地是怎么个想头了。若是只为耕种，那我劝你能不沾就不沾。”着话儿朝院子里扫了一眼，又溜了秦老爹一眼：“若是想给子孙置份产业，那这事儿咱哥俩还真得好好合计合计究竟怎么个处置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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