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岸双掌结印时，幽光令牌突然炸裂般亮起。
他眉心第三只眼缓缓睁开，金光穿透周王畿废墟的土层，却看见无数紫黑色音波在历史长河里翻腾——
商汤灭夏的鸣条之战中，士兵挥舞的戈矛上缠绕着《大濩》的邪律；
武王伐纣的牧野誓师，诸侯脸上的悲愤竟被《武》乐强行扭曲成暴虐。
“全是被篡改的情感记忆！”惠岸闷哼一声，心口气血翻涌，“这些怨灵在用乐音啃噬因果线！”
轩宇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孟婆汤都洗不掉的怨念？”
他踢开脚边半块铭文砖，砖面“民心即命”五字正被无形音波蛀成筛网。
夜影突然按住惠岸肩膀，因果平衡戒的裂纹渗出蓝光：“看十二律管——每个孔里都嵌着蚀心戒碎片！”
废墟深处，十二根锈迹斑斑的青铜律管冲而立，管口飘出的黑气凝成“黄钟”“大吕”等字样。
惠岸心眼所见：当最后一块碎片嵌入“黄钟”管，商汤灭夏的正义之战将被篡写成暴政狂欢，“民心即命”的因果逻辑会像断弦般崩裂。
“混沌教要彻底抹除‘道酬勤’的道理？”轩宇剑尖戳向最近的律管，却被一股音波震得虎口发麻，“他们想让暴政-反抗变成死循环？”
“不止。”伶州鸠的声音从残垣后传来。
他踉跄走出，衣襟被血浸透，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音符状血痕。“每奏一次邪乐，蚀心戒碎片就吸走一分因果正气。”
他突然撕开左胸衣襟，露出的不是皮肤，而是与骨笛同源的青灰色肋骨——
肋骨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每条缝都渗出《大武》反调的黑气，“看这邪纹，已经爬到第七根肋了。”
惠岸瞳孔骤缩。
那些裂纹的走向，竟和骨笛上的血纹完全一致。“你用自己的肋骨续接骨笛？”
“不然怎么瞒过混沌教？”伶州鸠惨笑，咳出的血滴在地上化作微型骨笛虚影，“每代乐官都用肋骨当‘活笛膜’，表面吹邪乐收割怨念，实则用肋骨血纹给骨笛打补丁。”
他指着远处十二律管，“等‘黄钟毁、大吕乱’集齐，我的肋骨就会变成最后一块碎片……”
话音未落，最近的“姑洗”律管突然爆响。
无数怨灵化作音波箭射向伶州鸠，却被他肋骨裂纹中渗出的金光震碎——那些金光竟是《韶乐》残调，虽微弱却带着不容侵犯的庄严。
“他在用肋骨里的残魂抵抗！”阿璃的声音从通讯玉符里惊呼，“灵心玉显示，肋骨裂纹越深，《韶乐》反制力越强！”
轩宇猛地想起血谱背面的反咒符文：“所以你故意让邪纹增生？”
伶州鸠靠着断壁坐下，肋骨裂纹中渗出的《韶乐》金光越来越淡：“不然怎么让你们看到真相？”
他抚摸着胸前裂纹，像抚摸一件稀世乐器，“混沌教以为我在替他们办事，其实每道邪纹都是陷阱……”
夜影的戒指突然疯狂震颤，戒面映出封神之战的画面：
乐官先祖们主动跳进血祭五音灵石的祭坛，用魂魄在灵石内刻下反咒。
“他们自请成为诅咒载体，”夜影的声音带着敬畏，“伶州鸠家族不是被操控，是在拿命给后人留破局的钥匙。”
惠岸沉默良久，收回心眼时，发现自己掌心多晾笛形红痕。
那是刚才窥探因果线时，伶州鸠肋骨裂纹的投影。“还有多少时间？”
伶州鸠望着十二律管中逐渐凝聚的最后一块碎片，肋骨裂纹突然蔓延至咽喉：“等邪纹爬满第十二根肋……”
他突然咳出一团血雾，血雾中浮现出《韶乐》起调的金光，“你们得找到真正的《韶乐》残谱，在我变成碎片前……”
废墟上空，乌云突然凝成五线谱形状。
惠岸抬头看见，每道云纹都在吞噬记载“民心即命”的历史残片。
而伶州鸠胸前的肋骨裂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心脏蔓延，每增生一分，远处骨笛的悲鸣就尖锐一分。
这场用肋骨和因果线做赌注的赌局，已经进入最后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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