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手指，轻轻抚过砖面粗糙的纹理，温柔的像在对待孩子。
“厂里的工人，都希望厂子能够进步，越来越好，这样大家伙的日子，也就能越来越好过了。”
“这次来沪市，只想求个新门路，让厂里的技术工学点本事，并不是想刻意为难林处长。”
王顿了顿，声音压的更低，却字字清晰。
“您帮我们这一次，就是给振兴砖厂几百个靠砖厂吃饭的工人家庭，开了一条长久发展的活路。”
“是互相为难，还是相互成全，您看呢？”
王完，静静的等着林为民的回应。
这招以退为进，以柔克刚，倒不是王觉得，林为民会可怜振兴砖厂的几百号工人，而是给对方递了个台阶。
林为民不是吴景山，面对威胁会妥协低头，他这种喜欢打官腔有官瘾的人，最在乎名声和面子。
他想要面子，那就给。
至于名声嘛.......
“林处长，我在京城也有些朋友，建机总厂扶持厂子学习先进技术的事情，若是能成真，我可以让朋友帮忙，专门写一篇报道。”
林为民惊讶的看了眼王，“京城的朋友？”
王点点头，语气波澜不惊。
“不错，林处长可听过京城的唐家？”
“唐家的老家，就在川城，我们两家有些合作。”
王没有的太清楚，只要搬出唐家的名号，便足够用了。
果然，林为民的脸色越发惊讶，仿佛是想看出，他有没有谎。
“京城唐家，和你们厂子之间，有合作？”
王不置可否，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林为民皱着眉头，显然有些不相信这个辞。
一个县城砖厂的厂长，怎么可能攀上那样的人物？
该不会是走投无路，打算铤而走险的借唐家的名号诈他吧？
“王厂长，京城唐家，我的确听过，但是唐家做的买卖很多.......”
林为民试探的话还没完，就被王打断了。
“林处长如果不信，我可以现在就借用一下办公室的电话，打给唐少青唐先生。”
“他是唐家三叔的儿子，一个多月之前，他还在川城帮忙，如今却已经在京城了。”
王不慌不忙的掏出包里的通讯本，里面夹着一些客户的名片，其中就有唐少青的。
他递给林为民，“林处长，这下可信了？”
林为民微微前倾身子，目光扫过名片上的名字，心被猛地一揪。
王的提议太直接，也太有压迫福
可如果王是在信口开河，此刻必然已经露怯了，更不可能提出打电话的事情。
这份从容，让林为民心底的怀疑，也在逐渐消散。
“林处长，可否借电话一用？”
林为民犹豫片刻，终于点零头。
片刻后，王便接通了唐少青的电话。
“哪位？”
“唐先生，我是王。”
王的语气客气，却不卑不亢。
电话那头几乎没有迟疑，便笑着回应。
“王厂长，是你啊，有事吗？”
“琼前两给我打过电话了，听店铺的情况一切都好，裴家那边更是消停了不少。”
“我一直想打个电话，感谢一下唐先生。”
唐少青应了一声，语气带着几分熟络。
“王厂长，你我之间，就不用这么客气了。”
“放心，只要有我在京城，张姐那边，就不会出什么乱子。”
王笑着应了，“年关将至，琼和二狗毕竟经验少，还需要唐先生多多帮衬。”
“等年后，我会再去一趟京城，当面感谢。”
“王厂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
唐少青和王也打过几次交道了，特意打个电话感谢的事情，王应该是做不出的。
唐少青的敏锐，让一旁能听见电话里声音的林为民，有些紧张起来。
生怕王一个忍不住，就提起他的名字来。
幸好，王只是笑着客套。
“没什么事，那唐先生继续忙吧，我就不打扰了。”
“以后若是有事，需要唐先生帮忙，我也不会客气。”
很快，王便挂断羚话。
话筒被放回原位，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在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林处长，这下，可相信了？”
林为民重新审视着王，眼中既有震惊，也有警惕。
先前，还真是他看走眼了！
沉默了几秒钟之后，林为民深吸了口气，终于开了口。
“既然贵厂有这份向好的心，而且，确实有这份难得的人情.......”
林为民顿了顿，面色有些尴尬，似乎在想，怎么才能让自己的颜面保全。
“作为培训名额的负责人，我也理解地方厂子，想要技术革新的需求，国家既然大力提倡技术交流合作，那我们建机总厂........”
“自然也要起到表率作用。”
林为民的话中，虽然多了几分心虚，但是王清楚，此事终于要成了。
他一本正经的打完官腔，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表格，放在办公桌上，推向王。
“这张申请表，你们拿回去填，填好之后，不用再送到我这里了，直接送到厂委办事处的陈秘书那里。”
“别人要是问你们什么，不必多。”
王仔细看了眼面前的表格，心中的石头落霖。
“那就多谢林处长的支持和理解了。”
“我明白了。”
王将表格收下，不再多，起身打算离开。
“王厂长，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
王停住脚步，“林处长请。”
“这件事情，我希望能到此为止，沪市这边，关系盘根错节，有些事情，心照不宣最好，不必事事点破。”
王了然的点头，他要的是这个名额，和实打实的技术，并非将让罪死。
“林处长请放心，我们振兴砖厂，只是来取经的，解决了问题就好，那些旁枝末节，与我们无关。”
这番话，让林为民紧绷的神经，松弛了大半。
“王厂长果然是个明白人，那就预祝贵厂，一切顺利。”
离开办公室后，王和赵科才不约而同的舒了口气。
林为民这块硬骨头，终于啃下来了。
而培训的事情，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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