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归笑，李佑倒没甩手不干，人多也是好事，能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记录下更多张面孔。
在太阳缓缓攀升的期间，已有不少人拿到画像，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等到李佑再回过神时，已经临近中午。
他甩了甩有些酸胀的右手臂，在一众不舍的目光中，收起了绘画工具。
随即，运动场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叹气声。
就在李佑要拎起背包要去吃午饭的时候，站在旁边看了大半的老头抛出了一句：
“嘿，同志，您师傅是不是姓王啊？”
李佑猛地转过身，摇头的同时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
老头穿着件浅绿色的军衬衫，头发半白，但精神抖擞。
看样子，像是军人那一挂的。
老头疑惑地问：“那你认识王砚之吗？”
巧了不是，这人李佑还真认识，王何他爷爷，大名就是王砚之。
“认识，但他不是我师傅。”
老头带着点好奇：“那您师傅是谁啊？出来我听听，看看认不认识！”
“怕是得让您老失望了，我没有拜入谁家门下。”李佑再次摇头。
老头轻哼一声：“嗬，蒙谁呢，没点儿年头绝对画不出这活儿！”
“得嘞，我的可是实在话，您要是觉得不信，我也没辙。”李佑耸了耸肩，扭头就要走。
经过这一唠嗑，他基本也能猜出老头的大致身份，团长以上。
手底下没管个1000人，都练不出那一声轻哼的威势。
一听李佑要走，老头赶紧上前，一把拽住其袖口：“哎，咋才聊两句儿就要撂摊子走人呐？”
李佑瞥了老头一眼，身子骨还挺硬朗，这拦下他的速度都快比上年轻人了。
他眼珠子一转，神秘兮兮地：“您老有没有听到啥声响？”
老头闻言神色一凛，迅速往四周瞧了瞧：“没啥生面孔，也没啥可疑情况，你子该不会再唬我吧？”
完，他转而看向了李佑，眼里是满满地怀疑。
李佑没什么，伸出手揉了揉肚子。
然后，“咕”的一声，老头表情瞬间凝固。
“你...你”了大半，他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敢情你子是饿了！”
李佑十分干脆地承认：“打您没来我就闷头画了两钟头，加上您杵这儿瞧热闹的钟头，整整三钟头过去，搁谁肚子不得咕噜噜叫啊。”
领着闺女经过的老张连声附和：“这事儿我能作证，早上开园没多久公安同志就在这儿画画了。”
顿了顿，他有些责备地看着老头：“您老想让人画上几笔也不能逮着人死缠，都快过饭点儿了，人不得吃饭啊！”
被教了一通的老头，先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得为自己辩驳，但这时，老张早已带着闺女走远了。
从裤兜掏出一堆花花绿绿的票子，老头气呼呼地就想拉着人往前走：“我宋时乾哪能是没里没面儿的主儿，晌午这顿我请了！”
宋时乾，李佑在心里记下了这个名字。
宋老拉了下，没拉动。
“？？？”
宋老咬咬牙，用力再次扯了扯，还是没移动半步。
“！！！”
他震惊地回过头：“子，你不是自个儿学画画儿的吗？咋练得比摔跤的还壮实。”
扯不动人，绝对不可能是他岁数大的原因，一定是这子深藏不露。
李佑也没揭穿对方，反倒搭了个台阶：“单位要求的，平日里的锻炼不能落下。”
“我就嘛，肯定不是我的原因。”宋老飞快地滑下了台阶。
眼瞅着硬的不行，那只能来软的，他松开了手：“咱商量商量，我请您下趟馆子，您帮我画一幅画儿，成不？”
李佑一早就猜到了对方的用意，倒是不惊讶，就是有点疑惑：“您既然跟王老熟络，咋不支棱一声让他来画就得了呢？”
宋老又是一声轻哼，嘴里也不知道在念叨些啥，声到连李佑也听不清。
不过见其神色，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也不是多么和睦。
李佑干咳一声，打断了老头的碎碎念：“您老带路吧。”
两人溜达到最近的一家国营饭店。
刚坐下，李佑就体验到了服务员对于军装的优待。
“两位同志，咱这今儿有锅挑儿的炸酱面，来一碗尝尝鲜不？”
即便是国营饭店，肉菜也是稀缺品，很少对外供应，多的是工作人员就能瓜分干净。
宋老点点头：“那我们就要两碗炸酱面。”
国营饭店的食客不多，没一会儿，两碗香气扑鼻的炸酱面就被端了上来。
李佑主动挑起了话题：“您老对等会儿的画像有啥要求没？”
吃人炸酱面，帮人画像，合乎情理。
宋老攥着还没收起的钱票，迟疑了一会儿才：“你能不能把病歪歪的人给捣饬得精神点儿？”
李佑的视线在其身上打了个转：“那人是个嘛情况？”
他的心里隐隐有个猜测，老一辈的人思想有些守旧，尤其在生死大事上格外追求传统。
宋老颇为伤感地：“年轻时在战场上落下的伤，眼瞅着上了岁数就扛不住喽。”
确定了猜测后，李佑一口答应：“画得精神点儿没问题，下午要是没画完，我晚上接着画，非得让您俩满意不可。”
面对曾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哪个男儿心中敢不敬佩。
还是那句话，在享受岁月静好时，莫要忘了有人在负重前校
宋老以为没人发现，偷摸擦掉了眼角的泪渍：“那可就这么定了，晚上没画完我可不会让你离开的。”
李佑也没揭穿眼前的老人，顺势低头吃面：“得嘞，吃完面咱就动身，免得我今晚回不了家。”
宋老哈哈大笑，又看向站在一旁的服务员：“同志，再来两个白面馒头，留给这子路上当干粮。”
李佑扒拉了一大口面，含糊道：“两个哪够吃，至少得四个。”
“那就四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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