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吆，卢公子……对不住得很，撞疼了吗？”
掌柜张德义领着方桃出门，撞到了兴冲冲而来的卢诚之；张德义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又是打躬又是作揖。
“没关系，张掌柜，是我走得太急了些……”
卢诚之笑着回答。
看来不是第一次来，彼此都有些熟络。
卢诚之瞄到张掌柜身后的方桃，愣了一下：“方姨娘好。”
“哎呀，大少爷……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你。这位姑娘……”
方桃跟随张掌柜出来，迎面看到卢诚之拉着黄萍萍的手，边笑边地走来；卢诚之和张掌柜撞了一下，倏尔才看到她。
方桃娇脆的声音拉得老长，双眼不停地打量着黄萍萍。
两人拉着手很自然地松开了。
“黄姑娘是我朋友。”
卢诚之不太喜欢方桃，可对方终究是他叔叔的爱妾，他不好完全不理睬；简单地了句是“我朋友”，没有向双方介绍的意思。
黄萍萍微笑着点点头——卢诚之不介绍，对方是谁她都不知道。
“夫人请。”
张掌柜连忙圆场，请方桃继续往前走。
他是个成了精的生意人，没有哪个名门公子，愿意和家中长辈的妾室在外面闲聊；即使是在家里，做后辈的，也会离父辈的妾室远远的，省得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传言。
黄振文迎了二人进去，笑道：“卢公子，今来得很早……该不会是，又想要我送萍萍回去吧？”
卢诚之俊脸一红，笑道：“总是麻烦黄大哥，我也觉得不好意思。我在鸿宾楼订了桌酒，今是特意来请黄大哥喝酒的。”
“好意我心领了，今我走不开，下次吧；张掌柜可能要出去。”
黄振文犹豫了一下，笑道：“其实我正有点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刚才那位方姨娘，你是知道的，她想要我们东主将她妹妹还给她。”
卢诚之和黄萍萍落了座，黄振文命人送了茶点来。
黄振文继续道：“以令叔的名头来，我们东家巴结都来不及。方姨娘是令叔的爱妾，她的话，自然是令叔的意思……只是，当日冯家买下方惠，就是令叔的意思。”
黄振文犹犹豫豫地出了顾虑：“方惠这种姿色的女人，冯家并不稀罕；还回去，也容易得很。冯家本来是想借此巴结令叔的，如今看来，倒是得罪令叔了。”
“你信那方姨娘的话？”卢诚之一脸不屑地道：“那方惠，原来和卢自谦相爱，家叔想成全他们，就请冉方家媒，被方家拒绝了；方家两兄弟，吃喝嫖赌，无所不为；方姨娘还将我败的压岁钱，全给她哥哥们还赌债……”
“家叔很生气，不准方家的人再到我们家去。”
黄振文点头，原来还有这层原因：难怪方家穷得卖女儿，卢子应也不帮衬。
“冯家把方惠还给方家，方家再卖一次，何苦呢？”
卢诚之看了黄氏兄妹一眼，苦笑道：“方惠是个无辜的人，可她也是自找的。她把卢自谦耍得团团转，自谦筹了钱去方家，哀求她父母成全；方家把自谦当成癞蛤蟆一样地踩，要把她嫁到有钱人家。”
“冯家是京城十大首富之一，方家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卢诚之冷笑：“方姨娘要是问起来，随便找个理由搪塞她就好了。家叔根本不会过问他们家的烂事。”
卢诚之的口气，充满了不屑和不满；黄振文一听，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鸿宾楼与吉祥客栈同是冯家的产业，于是把卢诚之订的酒席送到了吉祥客栈；张掌柜见方惠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也来作陪。
吉祥客栈是城南数一数二的大客栈，共有九个院；建筑华丽，里面有好几处园林美不胜收。
张掌柜和黄振文又邀请了客栈中几位比较尊贵的客人，本来是卢诚之请客，变成了吉祥客栈做东。
卢诚之喝多了酒，起身方便回来，找不到方向；凭着记忆胡走了两个院子，停了下来。
不远处，一位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和一位中年男子，双双进入一个院。
卢诚之瞬间酒醒，打了个冷颤。
那布衣荆钗的妇人，竟然是曹夫人卢子英！
卢家姑太太，一向是雍容华贵；换了平常人家的衣服，不是熟人根本认不出来。
卢诚之暗忖：“三姑母，她怎么会在这里？那男的，好像有点眼熟。”
左思右想，终于想到，那中年男子叫张伍，跟三姑母一起，从扬州来的。
“是啦，在洛阳时，他带了珠珠出去玩过几次。看来三姑姑和他在一起已经不少时间了，难怪三姑姑不愿意回京……”
“爹和叔叔，替三姑姑介绍了好些人，她都不同意。哎……”
卢诚之思绪万千，默默地回到酒席；他心绪有些不宁，思考要不要把姑姑的事，告诉父亲和叔叔。
回到家里，母亲和婶娘在闲话家常，弟弟妹妹们也同在正屋玩耍。
妹妹卢识之和二弟卢训之下棋，三弟卢言之在旁观战；表妹曹珠珠、六弟卢谢之、七弟卢谂之三人在追追打打；乳母怀中，八个月大的九弟卢谨之，手舞足蹈，不知道在笑什么。
卢诚之给母亲和婶娘问了好，从乳母怀中接过卢九，逗着玩耍。
“九九，你笑什么？看到大哥回来，很高兴，对不对？”
卢九听不懂大哥什么，不过，这不妨碍他傻笑。
“大哥，九是咱们家第二聪明的孩子，他从来不哭。”
卢言之不看哥哥姐姐下棋了，也过来逗卢九玩。
“九弟第二，那谁第一呢？”
“当然是我了，我是最聪明的。”卢言之的右手食指，轻轻地点在卢九的鼻子上：“九，三哥最聪明了，对不对？”
卢九又笑得手舞足蹈，就差拍手叫好了。
“聪明，九真聪明！他听懂了，同意了……”
卢言之刮刮兄弟的鼻子，乐呵呵地叫道：“大哥，你是不是？”
卢诚之哭笑不得，真想给这子一巴掌！
“你最聪明了！家里所有的哥哥弟弟都不如你。你选一下，我和你二哥，谁先来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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