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欠了三万多,十几年前的事了。”吴涛挠挠头,“李叔当时厂子烧了,实在没钱还,后来就忘了这茬。”
林凡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啥大事。“我去跟警察,先把人保出来,钱的事咱们想办法。”
正着,李叔跟着警察出来了,耷拉着脑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林,给你添麻烦了。”
“叔,没事。”林凡扶着他,“不就三万块钱吗?咱们店里这单活儿结了就有了,先给人家还上。”
“那咋行,是我的债,不能让你……”
“您跟我还客气啥。”林凡打断他,“您在店里干了这么久,早就是自家人了。走,回去给丫丫炖肉吃,那丫头刚才都哭了。”
李叔眼圈红了,张了张嘴,啥也没出来,只是脚步跟着林凡往回走,一步比一步踏实。
巷子里的灯又亮了,包子铺的香味飘过来,丫丫抱着兔子笼在门口等,看到爷爷回来,一下子扑了过去:“爷爷!”
“哎,爷爷回来了。”李叔抱起孙女,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林凡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日子就像这巷子里的路,难免有坑坑洼洼,可只要身边有这些热乎人,再难的坎儿,也能迈过去。
夜影不知啥时候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块刚打磨好的玉佩,上面雕着个简单的“家”字。他没话,往林凡手里一塞,转身进了屋。
林凡捏着那块玉佩,温温的,心里也暖暖的。是啊,家在哪儿?不在多大的房子,不在多厚的家底,就在这吵吵闹闹的巷子深处,在这些知冷知热的人心里。
明太阳照常升起,原石还得磨,玉雕还得雕,日子还得一地过。但只要这股子暖劲儿在,就啥都不怕。
李叔的债务事,林凡没让他费半点心思。转一早就从店里账上支了三万块,让吴涛陪着李叔去了趟法院,连本带利给人清了。
那债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攥着钱直抹眼泪:“十几年了,我都不指望了……老李,对不住,我也是被儿子逼得没法子。”
李叔红着脸,把林凡塞给他的两条烟往老头手里塞:“该还的,早该还的。这些年是我混账,对不住你。”
俩老头在法院门口站着了半话,末了还互相留羚话,有空喝两盅。吴涛回来学这事儿,笑得直拍大腿:“凡哥,你是没瞧见,俩老头手拉手的样儿,跟俩孩儿似的。”
林凡正在给新到的原石喷水,闻言笑了:“老辈人就这样,账算得清,情也记得牢。”
李叔回来时,眼眶还红着,往林凡面前一蹲,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对银镯子,看着有些年头了,花纹都磨得发亮。
“林,这是我老伴儿的嫁妆,不值啥钱,你别嫌寒碜。”老头声音发颤,“这债,我不能让你白还,我慢慢给你雕东西抵,一年不够就两年……”
“叔,您这是干啥。”林凡赶紧把镯子推回去,“您在店里干一,就值一的钱,哪能让您用家当抵?这镯子您留着,给丫丫当念想多好。”
李叔还想再,被进来送包子的王婶撞见了。王婶把盘子往柜台上一放,叉着腰就训:“老李你糊涂啊!林啥样人你不知道?他帮你还账,是瞧得起你这老哥,你拿镯子跟他算清,是打他脸呢!”
“我不是那意思……”李叔急得脸通红。
“我知道你不是。”王婶给李叔递了个包子,“你呀,好好干活,把那‘二十四节气’雕出彩来,比啥都强。再不然,多疼疼丫丫,让孩子平平安安的,林比拿啥都高兴。”
李叔啃着包子,没再话,只是眼圈更红了。从那起,老头往工作台前一坐就是一,午饭就啃个馒头,连水都顾不上喝,雕出来的“节气”摆件,连晓梅都看出来不一样——春分的柳芽带着水汽,冬至的雪片透着寒气,那股子精气神,比报纸上拍的还足。
这傍晚,林凡正对着账本核账,门口风铃响得急。进来个穿工装的伙子,满头大汗,手里攥着张揉皱的图纸:“老板,能雕这个不?我妈下周生日,她就喜欢这玩意儿。”
图纸上是个歪歪扭扭的凤凰,一看就是自己画的。林凡刚要话,李叔凑过来看了看:“能雕,不过这翅膀得改改,太硬了,不像凤凰,像老母鸡。”
伙子脸一红:“我没文化,就想让我妈高兴高兴。她这辈子没享过福,总电视里的凤凰好看。”
“懂了。”李叔拍拍他的肩,“你后来取,保准你妈认不出是你画的,只当是电视里飞出来的。”
伙子留了三百块定金,千恩万谢地走了。吴涛凑过来:“叔,三百块雕凤凰,费那劲干啥?”
“你懂啥。”李叔眯着眼画样稿,“这活儿挣钱是其次,能让当妈的高兴,比啥都值。”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我年轻时候忙厂子,我家那口子生日,我连个鸡蛋都没给她煮过……”
话没完,晓梅突然:“李爷爷,我帮您磨爪子……不是,磨爪子,是磨凤爪……”姑娘脸都白了,知道错话,赶紧低下头。
李叔被逗笑了,眼角的皱纹堆成朵花:“是凤羽,傻丫头。过来,爷爷教你咋磨出那股子飘劲儿。”
晓梅赶紧搬个板凳凑过去,爷孙俩头挨着头,在灯下琢磨着凤荒羽毛该咋打磨。丫丫趴在旁边的箱子上,拿着彩笔给凤凰涂颜色,嘴里念念有词:“要红的,要金的,要亮闪闪的……”
林凡看着这一幕,心里暖烘烘的。他起身去后面厨房,炖了锅排骨,又焖了锅米饭。吴涛跟进来:“凡哥,今儿改善伙食?”
“嗯,给叔补补。”林凡往锅里撒了把枸杞,“这阵子累坏了。”
正着,夜影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只活蹦乱跳的龙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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