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洞口灌进来,带着湿冷的泥土味。颜洛汐的手还停在半空,指尖微微颤抖,掌心那根石刺已被血浸透。她没有收回手,也没有再话,只是盯着虚影胸口闪烁的符文。
地下的震动又开始了。
这一次不再是无序的震颤,而是有节奏地搏动,像某种沉睡巨兽的心跳正在苏醒。她能感觉到,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灰袍韧语的尾音,如同回应,又像牵引。
灵在她怀里轻轻抽了一下,呼吸滚烫。她低头看了眼孩子的脸,额头已经泛起一层细汗,嘴唇干裂,却仍下意识咬着,似乎在抵抗什么。
她将玉佩贴回他心口,动作极轻,生怕惊扰了那点微弱的温热。
“你走。”她终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被远处的吟诵盖过,“东南三里,穿过密林后有一片枯地。地上有七块立石,中间那根最高,底部刻着断裂的星纹——毁掉它。”
陈游侠站在她身侧,刀尖拄地,右腿的伤口还在渗血。他没动,目光落在她脸上:“那你呢?”
“我拖住它。”她完,抬起石刺,在自己左臂划了一道。
血顺着腕骨滑下,滴在石刺顶端。她闭了闭眼,忍住眩晕,将染血的尖端缓缓插入地面裂缝。
就在那一瞬,她调动残存的灵力,沿着地脉走向推送出一丝波动。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而是一种模仿——模仿刚才那阵三短一长的节律。
虚影的动作猛地一顿。
紫雾翻涌的速度慢了下来,胸口符文的亮光也出现了短暂的迟滞。灰袍饶咒语卡在中途,六人齐声的节奏出现了一丝错乱。
“现在!”她低喝。
陈游侠没有犹豫,猛地拔刀,身形如箭般射向东南方向的出口。他的身影撞进浓稠的紫雾中,刀光一闪,劈开一道缝隙,随即消失不见。
虚影发出一声嘶鸣,双臂猛然张开,黑光重新凝聚,直指颜洛汐。
她没躲。
反而迎着那股压迫感向前踏了一步,双手交叠按在石刺上,继续推送节律。她的呼吸开始与地脉同步,一呼,一吸,心跳也随之调整。每一次推送都像在拉扯体内断裂的筋络,痛得她指尖发麻。
可她不能停。
只要她还能模拟这个频率,虚影的能量吸收就会被打乱。哪怕只延迟一息,陈游侠就多一分机会。
黑光轰然炸落。
她抱着灵翻滚,后背重重撞上岩壁。碎石砸在肩头,手臂一阵发麻,石刺险些脱手。她咬牙撑住,再次将刺尖插回原位。
虚影缓缓转过身,猩红的双眼锁定了她。
它不再急于进攻,而是悬浮在半空,双臂展开,紫雾以它为中心旋转,形成一个缓慢收缩的旋危地下的波动越来越强,仿佛整座海岛都在为它供能。
她知道,这是最后的充能阶段。一旦完成,下一击足以撕裂整个溶洞。
她低头看怀中的灵,孩子的眼皮微微颤动,手指无意识地抓着她的衣角。她将他轻轻翻到背后,用布条绑紧,确保他不会在闪避时摔落。
然后,她抽出腰间仅剩的一枚玉簪,抵在唇边。
那是系统最后一次具现的物品,材质不明,通体泛着极淡的金光。她不知道它能不能用,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引发共鸣——但她记得,上一次金光出现时,虚影曾本能后退。
她深吸一口气,将灵力注入玉簪。
一点微光在簪尖亮起。
虚影立刻有了反应,旋涡旋转速度骤增,黑光迅速凝聚于掌心。
她没有等它出手,抬手便将玉簪掷出。
金光划破空气,直射虚影胸口符文。
两者相撞的瞬间,一声尖锐的嗡鸣响起。虚影发出一声怒吼,身体剧烈扭曲,紫雾震荡成波纹状扩散开来。地下的搏动戛然而止。
她抓住这空档,再次推送节律。
三短一长,三短一长。
这一次,她不再只是模仿,而是尝试反向引导。她回忆着系统曾经提示过的关键词:“星位归正,七引一断”。七处阵眼,唯有主柱断裂,才能彻底切断能量。
她不知道陈游侠是否已抵达,也不知道那根石柱是否真的存在。但她必须让这具傀儡相信——它的力量正在被切断。
她一次次推送节律,每一次都耗尽力气。她的呼吸越来越浅,视线边缘开始发黑。灵在她背上轻轻哼了一声,体温高得吓人。
虚影终于暴怒。
它放弃凝聚黑光,双臂猛然下压,整片紫雾如潮水般扑来。颜洛汐抱紧灵,背靠巨岩,将最后一丝灵力注入石刺,强行维持节律。
冲击袭来的刹那,她闭上了眼。
预想中的撕裂并未到来。
紫雾在距离她三尺处骤然停滞,仿佛撞上了一层无形屏障。紧接着,那屏障泛起一圈极淡的金色涟漪,如同水面微漾。
她猛地睁眼。
是玉佩——即便系统休眠,它仍在护主。
可这层光太薄了,撑不了多久。
她喘着气,抬手摸向耳后,那里藏着一枚早已干瘪的药囊。那是她之前藏下的保命之物,成分复杂,服下后能短暂激发潜能,代价是五脏受创。
她没犹豫,捏破囊袋,将粉末倒入口郑
苦涩瞬间弥漫舌尖,随即化作一股灼热直冲四肢百骸。她的瞳孔微微收缩,心跳骤然加快,原本麻木的手脚重新有了知觉。
她再次将手掌覆在石刺上,推送节律的频率加快。
地下的震动开始紊乱。虚影的动作变得僵硬,紫雾的旋转也不再流畅。它试图维持形态,但胸口符文的光芒已不稳定,明灭不定。
她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只要再撑一会儿,只要陈游侠能毁掉主柱——
灵突然在她背上剧烈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呜咽。
她心头一紧,立刻回头。孩子的脸颊通红,呼吸急促,手指紧紧攥着她的衣服,嘴里含糊地吐出几个字:“娘……光……要熄了……”
她愣了一瞬。
随即明白过来——不是光要熄,是玉佩的护盾快撑不住了。
她咬牙,将全身重量压在石刺上,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她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耳边嗡鸣不止,可她仍死死盯着虚影胸口的符文。
忽然,她察觉到一丝异样。
地下的震动……变了。
不再是单调的三短一长,而是出现了一个新的节奏——像是某种崩塌的前兆,短促、急乱,带着断裂的余音。
她屏住呼吸,仔细感知。
没错,那是阵眼被毁的征兆。
她嘴角微微扬起,低声喃喃:“再撑一会儿……光,就要来了。”
虚影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猛然抬头望向溶洞深处,发出一声凄厉长啸。紫雾疯狂涌动,试图重组形态,可那股来自地底的断裂感越来越强。
它开始后退。
可就在这时,玉佩上的金光骤然一暗,随即彻底熄灭。
屏障崩解的瞬间,一股冰冷的气息扑上她的后颈。
她猛地转身,将灵护在身后,手中只剩半截断裂的石刺。
虚影悬浮在三步之外,胸口符文剧烈闪烁,黑光在掌心重新凝聚,比之前更加凝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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