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刚踏上第一级台阶,身后那声轻响像是从地底深处浮上来的金属摩擦。颜洛汐没有回头,只是将背上的灵往上托了托,右手悄然握紧探针。
通道出口外是一片开阔山谷,晨雾未散,湿气扑面。她缓步而出,脚落实地的瞬间,掌心的探针微微震颤,一缕极细的能量流自地面渗出,顺着铜杆向上爬升。她低头看了眼布囊——碎片安静躺着,边缘红光微闪,像是在回应什么。
“停。”她抬手示意。
轩辕凌脚步一顿,左肩的旧伤让他动作略显迟滞,但剑已横在身前。陈游侠迅速扫视四周,目光落在前方三丈处的地面上——几块石板颜色稍深,与周围略有差异。
“有压感机关。”他低声道,蹲下身用刀尖轻轻点了一下最近的一块石头。几乎同时,左侧地面猛然裂开,一根铁刺破土而出,直冲胸口位置。他猛地后仰,腰背贴地滑退,铁刺擦着衣襟掠过,钉入空中又迅速缩回。
“不止一处。”颜洛汐闭眼一瞬,系统在脑海中回放刚才踏出的半步轨迹。她的左脚若再往前寸许,便会触发连锁反应。她睁开眼,低声:“退半步,贴右壁走。”
四人依次挪移,紧贴岩壁前校探针再次插入缝隙,投影出一道淡蓝线条,勾勒出地下埋设的触发点分布。她一边记下规律,一边留意灵的状态——孩子仍在昏睡,但呼吸频率变得急促,眉心微蹙。
越过第一段险区后,众人稍作停顿。陈游侠撕下衣角重新包扎右臂,方才闪避时牵动了旧伤。轩辕凌靠在石柱上,指尖按住肋侧,那里渗出血迹,但他没出声。
颜洛汐取出探针轻触岩壁刻痕。那些符文残缺不全,排列杂乱,可当探针接触到第三道凹槽时,系统突然发出轻微嗡鸣:【检测到断续能量流,方向:山谷腹地】。
“这里有东西。”她收回探针,“不是自然风化造成的痕迹,是人为打乱的。”
“谁会特意干扰这些?”陈游侠皱眉。
“怕我们看懂。”她盯着前方渐窄的谷道,“机关是假,信息才是真。它们不想让我们知道这地方原本连着什么。”
话音未落,灵忽然轻哼一声,手指蜷缩起来。颜洛汐立刻察觉,将他搂得更紧了些。不到片刻,孩子的嘴唇微动,吐出两个字:“……桥断。”
她心头一紧。这是萌宝预警的征兆。
“前面有结构类陷阱。”她抬头看向谷道尽头——一道横跨两崖的石桥隐约可见,桥面斑驳,两侧崖壁上有明显凿刻痕迹。
四人加快脚步,行至桥头时,她让探针先行探路。铜片刚伸到桥心,地面骤然震动。桥面中央裂开一条细缝,一股灼热蒸汽喷涌而出,逼得众人后退数步。紧接着,左右崖壁传来机括咬合之声,数十支青铜箭矢从暗格中推出,箭头泛着幽蓝光泽。
“带毒。”轩辕凌沉声。
“不是即时触发。”颜洛汐眯眼观察,“是感应到重量才启动的。刚才蒸汽是为了清空桥面。”
陈游侠咬牙:“那怎么过去?一口气冲?”
“不校”她摇头,“弩机装填间隙太短,中途必被截杀。”
她闭眼,启动心灵洞察。视野瞬间切换,眼前浮现出一组流动的节奏——蒸汽喷发、机括回弹、箭矢复位,整个过程循环往复,每一轮间隔七息。而在第七息末尾,右侧弩阵有一瞬迟滞,幅度极,若非精准捕捉几乎无法察觉。
“找到了。”她睁眼,“三息内过桥,踩中间那排灰线石板,别碰两侧凸起。”
“你确定?”陈游侠问。
“我刚看过它的‘心跳’。”她完,率先抱紧灵,迈步踏上桥面。
第一波蒸汽喷发刚结束,她抓住空档疾冲。三人紧随其后。刚跑过一半,左侧弩机突然松动,一支箭激射而出。轩辕凌旋身挥剑,铛的一声将箭击偏,余势未消,箭镞深深钉入岩壁。
“快!”他低喝。
剩下几步,颜洛汐几乎是抱着灵跃过去的。最后一人落地瞬间,身后整座石桥轰然塌陷,蒸汽与烟尘腾起,遮蔽了来路。
四人喘息未定,她立刻检查灵。孩子脸色苍白,额头沁出冷汗,腕间印记黯淡无光。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低声唤了几句,灵才微微睁眼,眼神涣散了一瞬,又慢慢聚焦。
“没事了。”她将他裹进披风里。
陈游侠望着坍塌的桥,摇头:“这机关比之前的精细多了,像是专门防闯入者设计的。”
“不只是防。”颜洛汐望向山谷深处,“是在筛选。能活下来的,才有资格继续往前。”
轩辕凌沉默片刻,忽然道:“你刚才看它的‘心跳’?”
她点头:“每个机关都有运行节律。只要摸清节奏,就能找到破绽。”
他没再问,只是把剑插回鞘中,左手按住伤口。血已经浸透布条,但他站得笔直。
众人继续前校雾气越来越浓,前方出现一座残破石亭,四根立柱歪斜,屋顶半塌。亭中有一方石台,表面覆盖青苔,隐约可见刻痕。
颜洛汐走近查看,拂去苔藓,露出半幅图案——一座塔形建筑,顶端开裂,下方环绕七道弧线,其中一道被划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扭曲符号。
“这不是灰塔会的标记。”她低声。
“也不是我们见过的任何一种。”陈游侠凑近,“像被人改过的。”
她取出探针轻触符号中心。铜片剧烈震颤,随即发出短促蜂鸣。系统提示浮现:【警告:检测到异种能量残留,来源未知,污染等级——中度】。
她盯着那符号,忽然想起密室地板上自行拼合的红液。两者形态不同,可那种违和感如出一辙——都不是人为刻画,而是某种存在主动留下的痕迹。
“它在变化。”她喃喃。
“什么在变化?”轩辕凌问。
“规则。”她抬头,“这些机关不是死的。它们在适应我们。”
话音刚落,灵猛地抽搐一下,喉咙里挤出一声闷哼。颜洛汐立刻低头,只见他双眼紧闭,嘴唇发紫,手腕上的印记竟开始逆向流转,由温润转为冰冷。
“灵!”她用力拍他脸颊。
孩子没有回应,身体却微微弓起,像是承受着无形压力。
她迅速解开披风,将他平放在石台上。探针再次启动,扫描全身经脉。系统反馈:【精神力超载,识海震荡,建议立即切断外部能量连接】。
她咬牙,伸手按住灵心口,试图用自己的气息稳住他的脉动。可就在接触刹那,一股寒意顺着手掌窜入体内,仿佛有东西正从孩子身上溢出,沿着血脉往她体内钻。
她想抽手,却发现指尖已被一层薄冰覆盖。
轩辕凌察觉异常,一步上前握住她手臂。他的掌心滚烫,与那股寒意激烈对抗。陈游侠也冲了过来,拔刀割破指尖,将血滴在灵眉心。
血珠落下瞬间,孩子喉间发出一声尖锐嘶鸣,整个人猛地一挺,随后重重跌回石台,气息微弱。
那股寒意也随之退去。
颜洛汐抽回手,指尖冰层碎裂脱落。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皮肤完好,可血管下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暗色纹路,一闪而逝。
“它想通过灵传什么东西。”她声音很轻,“不是攻击,是传递。”
陈游侠抹了把脸:“现在怎么办?退?还是继续?”
她望向山谷深处。雾气背后,隐约可见一片人工建筑的轮廓,檐角高翘,似庙非庙,似塔非塔。
“不能退。”她,“它既然让我们看见,就不会让我们轻易离开。”
她扶起灵,重新绑好背带。孩子虽未醒,但呼吸趋于平稳。她站起身,迈出第一步。
其余三人跟上。
行至石亭边缘时,她的靴底踩到一块松动的地砖。砖面翻转,露出下方一个孔,一枚青铜齿轮缓缓升起,表面刻着与石台相同的扭曲符号。
齿轮转动一圈,咔哒一声停下。
紧接着,远处雾中传来一声低沉钟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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