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光屏障碎裂的瞬间,颜洛汐膝盖重重磕在岩脊边缘。她来不及稳住身形,右手已将神器碎片横推而出。三具刚破土的骸傀被震退数步,骨架发出刺耳摩擦声,像是锈蚀铁器相互刮擦。
她没回头,只低喝一声:“灵,藏好。”话音未落,左手已探入腰囊,指尖触到两张符箓的粗糙纸面。她抽出符纸,咬破食指,在裂缝两侧迅速画下封印引线。血珠滴落时,地面微微颤动,符纸吸收血液后泛起一层暗黄光晕,裂缝扩张的速度果然缓了下来。
远处,轩辕凌的身影正踏过河床乱石,步伐极快,但距离仍远。她盯着那片翻涌的黑雾,喉间发紧。身旁几名同伴蜷缩在岩石后,有人手臂青灰未退,有人靠同伴搀扶才勉强站起,再战之力几近于无。
第一具完整骸傀跃上岩堆。它比寻常人高出半头,肋骨外翻如残破羽翼,肩胛处嵌着一块暗红石片,与河床纹路同源。它没有眼睛,却精准转向颜洛汐所在方位,猛然扑来。
她侧身闪避,碎片划过骸傀臂骨,发出金属撞击般的声响。反手再击时,对方竟提前偏转躯干,险险避开要害。她心头一沉——这东西,能预判她的动作。
她屏住呼吸,悄悄启动心灵洞察。视野骤然模糊,片刻后,她“看”到了:那高大骸傀胸腔中央,一颗幽蓝光点规律闪烁,如同心跳。就在她锁定目标的刹那,太阳穴突遭重击,脑中轰鸣不止。系统声音急促响起:“检测到同类意识干扰,建议终止探查。”
她立刻切断连接,冷汗滑入眼角。同类意识?她握紧碎片,指尖发凉。这股力量,竟与系统同出一源?
坑底阴风加剧,白骨不断拼接成形,越来越多的骸傀踏上岩堆。它们行动协调,彼此呼应,不似无智死物,倒像一支受控军队。她不再尝试调用系统,只凭本能格挡、闪避、借力推倒靠近的敌傀。每一次碰撞都震得她虎口发麻,肩背旧伤隐隐作痛。
灵那边传来微弱咳嗽。她冒险退后两步,见孩子蜷在岩缝深处,额头渗出血丝,嘴唇不停开合,喃喃重复:“门开了……他们在叫他……”声音断续,却带着某种诡异韵律。
她撕下里衣一角,蘸了岩壁渗出的冷泉,轻轻覆上灵额头。布条刚贴上去就被染红。她低声:“别看了,闭眼,听娘的话。”又将神器碎片轻轻压进他掌心。孩子手指抽搐了一下,终于松开紧绷的指节,呼吸略趋平稳。
黑雾突然向中心收缩,坑底传出沉重闷响,仿佛有巨物正在翻身。她抬头望去,空早已被乌云吞没,风中夹杂着低语,断断续续,听不真切,却又莫名熟悉,像是某种古老咒文的残章。
她摸向腰间,日晷镜片还在,但药粉已尽。她不能等日光,也不能再耗损精神力。眼下唯一能做的,是守住这块高地,撑到轩辕凌抵达。
她将碎片插进身前石缝,双手按地,以自身气血为引,催动最后一点系统能量,在岩堆外围布下一道震荡波。地面随之轻颤,形成短暂气流屏障。最先冲来的三具骸傀动作迟滞,脚步错乱,被她趁机踢下岩堆,摔成散架。
可这只是片刻喘息。更多骸傀踏着白骨搭成的斜桥爬出深渊,它们肩背上的红纹开始同步明灭,像是某种信号传递。她忽然意识到——它们在等待一个指令,一个来自更深处的命令。
轩辕凌的身影已逼近五十步内。她抬起手臂,点燃最后一支信号烟火。火光升空,炸出一道银色弧线。对方似乎察觉,速度更快了几分。
就在此时,灵猛地睁眼,瞳孔失焦,声音陡然拔高:“不要碰那根柱子!”
她一怔,顺着孩子的视线望向坑底中央——那根断裂的石柱正缓缓转动,露出背面刻痕。她一眼认出,那图腾与神器背面完全吻合,只是线条扭曲,方向颠倒。
她想也不想,抓起碎片就要跃下。
“宿主。”系统突然开口,语气罕见凝重,“若那柱是‘逆印之枢’,触动它会加速封印崩解。”
她僵在原地。
“而且……”系统顿了顿,“我刚才捕捉到一段数据流,编码格式与我的核心协议一致,但携带污染标记。”
她呼吸一滞。
“这不是普通的堕化。”系统声音低了几分,“是复制体,且已被改写。”
她盯着那根缓缓旋转的石柱,脑海中闪过无数可能——若真有另一个“系统”存在,操控这些骸傀,预判她的行动,甚至干扰她的洞察……那么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不在她的掌控之郑
风更大了,吹得她发丝纷乱。她看见轩辕凌已跃上河床边缘,手中长剑出鞘,寒光凛冽。但他一人,如何面对整支尸傀军团?
她低头看向怀中灵,孩子脸色苍白,却仍努力抬眼看着她,像是在等她做决定。
她深吸一口气,将碎片收回袖中,改取一枚铜铃——这是系统早前奖励的预警装置,本打算留作后路。她用力摇动,清脆铃声穿透风噪,瞬间吸引数具骸傀调转方向。
她知道这铃声撑不了多久。
也知道,一旦铃响终止,敌人会立刻察觉她的虚张声势。
但她必须为轩辕凌争取时间,让他能接近核心区域。
铜铃第三次晃动时,她感到左腿一阵剧痛——一具骸傀不知何时绕至背后,爪尖划破了她的腿。血顺着手腕流下,滴在铃身,发出轻微“嗤”响,像是被腐蚀。
她咬牙转身,用碎片猛击其头颅。骸傀后仰倒地,但其他几具已围拢上来,步步逼近。
轩辕凌离此还有二十步。
她举起铜铃,准备最后一次挥动。
铃舌刚起,地面猛然一震。
那根石柱彻底翻转,背面图腾完全暴露。刹那间,所有骸傀同时停步,齐齐转向柱体,仿佛在朝拜。
黑雾如潮退去,坑底露出深不见底的竖井。井壁刻满逆向符文,正逐层亮起。
灵突然剧烈颤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指甲陷入皮肉。
井底,传来第一声敲击。
笃。
像是有人,从最深处,叩响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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