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幕环绕,三人悬于半空。颜洛汐的手臂仍紧紧护着灵,孩子的呼吸微弱,但胸口的银光不再熄灭,随着那道温润光芒的流转,像被轻轻唤醒般微微起伏。
轩辕凌靠在光壁边缘,右手搭在剑柄上,指节泛白。他缓缓抬头,目光穿过翻涌未尽的黑雾,落在高台上的首领身上。对方依旧站立,可身形已不如先前挺拔,左臂枯瘦如柴,右眼淌下的血痕凝成暗痂,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杂音。
“他还活着。”慕容尘低声道,声音沙哑,却透出一丝清醒。他倚着断裂的石碑残影,勉强撑起半个身子,左手死死攥住那块族纹石片,指尖渗出血迹,“但撑不了多久了。”
颜洛汐没有回应。她正盯着祭坛底座——那道裂痕又一次闪过了金光,极淡,转瞬即逝,若非灵的手始终指向那里,几乎无法察觉。她将耳朵贴近孩子唇边,听见一声极轻的哼鸣,像是某种频率的震动,顺着空气传入她的识海。
她闭目凝神,顺着那股微弱的感应探去。
不是杀意,也不是攻击的气息。那金光之下,是一道封印的余韵,古老、沉静,却蕴含着不容忽视的力量。它并非主动出击,而是被某种外力压制多年,如今因仪式中断、邪能反噬,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
“原来如此。”她睁开眼,声音很轻,却带着笃定,“他以为自己在掌控一切,其实……从第一块魂核碎裂时起,这座祭坛就在等一个人来唤醒它。”
轩辕凌侧目看她:“你什么?”
“他在用活人精魄补全阵法,想逆转生死界限。”颜洛汐望着高台,“但他忘了,这祭坛建立之初,是用来镇压邪祟的。他越是催动黑焰,就越是在消耗封印本身。现在封印要醒了。”
话音未落,首领忽然踉跄一步,单膝触地。他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喉咙里挤出嘶吼:“你们……别得意!只要我还站着,你们就——”
“你就什么?”颜洛汐打断他,声音冷了下来,“你的心脏早就烂透了,靠黑血维持跳动。你的幻影已被破,绝招耗尽自身,连站稳都要靠意志撑着。你还想什么?你能再拉我们下去?”
首领瞳孔一缩。
她继续道:“你发动‘九幽噬魂引’的时候,应该就知道后果。逆改命,必遭谴。你以为吞噬我们就能完成献祭,可你根本没资格成为祭品的主人——你只是个窃取力量的贼。”
“闭嘴!”首领怒吼,抬手欲掐心口,却发现动作迟滞。他的左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黑血从指缝中溢出,滴落在祭坛表面,竟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被什么东西灼烧。
裂缝中的金光又闪了一下。
这一次,持续得更久。
灵的右手忽然抬起更高,眉心银纹骤然加深,整个人虽仍在昏迷,却仿佛与某种无形之物建立了连接。颜洛汐感觉到怀里的孩子体温升高,不是发烧的那种热,而是一种内敛的、稳定的能量波动。
“他在传递信息。”慕容尘看着那道银线再次浮现,细若游丝,却直指裂痕深处,“他在告诉我们……该怎么结束这一牵”
轩辕凌咬牙起身,星辉在掌心微弱亮起,却被光幕轻轻压下。“你现在出手只会打乱节奏。”颜洛汐拦住他,“这不是靠武力能解决的。那道金光是初代封印的核心,只要激活它,整个邪阵就会自毁。”
“怎么激活?”轩辕凌问。
“需要一个纯净的引子。”她低头看着灵,“比如……一个生与系统共鸣的生命。”
话刚完,灵突然睁开了眼。
不是完全清醒的那种睁眼,而是眼皮颤动几下后缓缓掀开,眸子蒙着一层薄雾,却没有焦距。他的嘴唇微动,发出几个模糊音节:“娘……推我……过去。”
“你什么?”颜洛汐心头一紧。
“推我……到光里。”他声音极弱,手指却用力指向裂痕方向,“它在江…我听得见。”
颜洛汐怔住。
她知道孩子的是真的。灵的能力从来不是攻击,而是感知与沟通。他是桥梁,是媒介,是系统选择宿主时留下的另一枚钥匙。
“不校”轩辕凌立刻反对,“你现在过去,就是把他送进危险中心。”
“可这是唯一的机会。”慕容尘开口,目光沉静,“封印不会回应恶意,也不会回应力量。它只认一种东西——纯粹的存在。灵是无辜的,他是被卷进来的,也是被保护着走到现在的。这种纯粹,才是破局的关键。”
三人陷入短暂沉默。
首领在高台上喘息,嘴角不断溢出黑血,却仍死死盯着他们。他知道他们在计划什么,但他已经无力阻止。
颜洛汐深吸一口气,将灵轻轻抱起,让他面朝祭坛底座的裂痕。她低声问:“你能撑住吗?如果不行,我们就再想办法。”
灵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掌心对准那道缝隙。银光从他指尖溢出,不再是细线,而是一缕柔和的流光,缓缓飘向裂痕。
当光触及缝隙的瞬间,整座祭坛猛然震颤。
金光暴涨。
不是爆炸式的强光,而是像春水解冻般,从裂痕中缓缓流淌而出。所经之处,黑雾退散,地面龟裂的纹路开始愈合,那些刻满邪咒的符文一块接一块崩解,化为灰烬。
首领发出一声凄厉咆哮,整个人被一股无形之力掀飞,重重撞在石柱上。他的左臂彻底焦化脱落,胸口的伤口再也无法愈合,黑血如泉涌出。
“不……不可能!这是我花了三十年布下的局!是我用万人性命换来的通道!你怎么敢——”
“你错了。”颜洛汐抱着灵,站在光流中央,声音平静,“这不是你的局。你只是个闯入者。真正的主人,一直都在等着这一。”
金光继续蔓延,逐渐覆盖整个祭坛基座。那不是毁灭的光,而是修复的光。它不急于清除一切,而是像梳理乱麻般,一点点剥离邪能,还原最初的结构。
轩辕凌扶着光壁站稳,星辉重新在掌心凝聚。慕容尘也缓缓起身,将族纹石片贴在胸前,借其残存之力稳定伤势。
战斗还没有结束。
但他们已经掌握了主动。
颜洛汐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他的眼睛又闭上了,呼吸平稳了许多,银光在他眉心流转,如同安睡的印记。
她抬起头,望向高台。
首领靠着断柱,只剩一只完好的手撑地,身体佝偻,气息奄奄。他看着那道金光,眼神里不再是狂妄,而是恐惧。
“你输了。”她。
首领嘴角抽动,似乎想笑,却只咳出一口黑血。他艰难地抬起手指,指向空某处,声音破碎:“你们……以为这就完了?外面的世界……早就不属于你们了……”
颜洛汐皱眉。
下一瞬,灵猛地睁开眼,瞳孔收缩成一点银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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